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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顾诚:南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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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本书特点是基本上以大顺军、大西军余部及郑成功等民众抗清斗争为主线;贯串全书的脉络是强调历时二十年的抗清斗争失败的主要原因是抗清势力内部矛盾重重,严重分散,抵销了抗清力量。
  南明的历史,包括了大顺军攻克北京及清军入关问鼎中原以来,直到康熙三年夔东抗清基地覆灭的各地地反清运动的历史。它是群雄争霸,又是明朝的延续,也是清初历史的一个主要组成部分。称之为『南明』,是因为以北京为都城的明朝业已覆亡,这段时期的战斗主要在南方展开,又是在复兴明朝的旗帜下进行,而弘光、隆武、鲁监国、永历朝廷都是在南方建立的。但是,抗击清朝的暴虐统治,并不仅限于南方,陕、甘、晋、冀、鲁、豫等地的抗清运动连绵不断。
  


1楼2012-05-13 07:17回复
      长期以来,人们受“成则为王,败则为寇”的传统观念影响,以为官绅地主对大顺政圌权一直处于势不两立的地位,这是不完全正确的。事实上自从1⑥43年十月明陕西三边总督孙传庭部主力被大顺军歼灭以后,明朝官绅眼见大势已去,政治态度发生了根本的转变。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把明亡顺兴看成是历史上常见的改朝换代,为了自身利益纷纷归附以李自成为首的大顺政圌权。尽管其中有的人争先投靠,希冀跻身于新兴的大顺朝定鼎功臣之列;有的人虽心怀疑惧,但为形势所迫而随大流。总之,在大顺军被清军击败以前,汉圌族官绅中的大批文官武将都以投靠大顺政圌权为惟一出路,而不可能设想去投靠偏处辽东的一个语言、风俗都有很大差异的满洲贵圌族为主体的清政圌权。顾炎武《日知录》中有一段话很值得注意:“有亡圌国,有亡天下。亡圌国与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圌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①在汉圌族官绅看来,大顺政圌权取代明朝只是“易姓改号”,朱明王朝的挣扎图存是宗室、皇亲国戚、世袭勋臣之类“肉食者”的事,同一般官绅士民没有多大关系;而满洲贵圌族的入主中原则是“被发左衽”(剃头改制),“亡天下”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都应当奋起反抗。这就是甲申之春汉圌族军民官绅的心理状态。正因为如此,大顺军在短短三个月时间里就占领了包括京师在内的整个黄河流域,除了在宁武和保定两地稍遇抵抗以外(在保定城里“代帝亲征”的大学士李建泰也是主张投降的),到处是一派望风归附的景象。如史料所载,“晋民倡乱者皆传贼不杀不淫,所过不征税,于是引领西望”②;京师百姓也“幸灾乐祸,俱言李公子至贫人给银五两,往往如望岁焉”③。崇祯末年曾在朝廷任职的熊开元记,“癸未(1⑥43)、甲申(1⑥44)间,臣待罪圜扉,闻都人望贼如望岁,不啻三百矛刺心而血欲洒而无从也”①。大顺军占领北京时,不仅“百姓欢迎”②,明朝廷在京的两三千名官员自尽的只有二十人,其他“衣冠介胄,叛降如云”③。国子监生陈方策塘报中说:“我之文武诸僚及士庶人,恬于降附者,谓贼为王者之师,且旦晚一统也。”④史可法在奏疏中痛心疾首地说:“在北诸臣死节者寥寥,在南诸臣讨贼者寥寥,此千古以来所未有之耻也!”⑤
    北京的明朝官员争先恐后地前往大顺政圌权吏政圌府报名请求录用,如少詹事项煜“大言于众曰:大丈夫名节既不全,当立盖世功名如管仲、魏征可也”⑥。给事中时敏声称:“天下将一统矣!”他赶往报名时吏政圌府大门已关闭,一时情急,敲门大呼:“吾兵科时敏也!”才得以放入⑦。考功司郎中刘廷谏朝见时,丞相牛金星说:“公老矣,须白了。”刘连忙分辩道:“太师用我则须自然变黑,某未老也。”勉强被录用⑧。首席大学士魏藻德被关押在一间小房里,还从窗户中对人说:“如愿用我,不拘如何用便罢了,锁闭作何解?”①1⑥44年七月刘泽清致吴三桂信中写道:“三面环观,曾有谁不降贼?”②次年八月在清摄政王多尔衮面前的一场争论也反映了当年情况。都给事中龚鼎孳等人指责内院大学士冯铨是明朝阉党;冯铨反唇相讥,说龚鼎孳曾投顺“李贼,竟为北城御史”。多尔衮问此事实否?龚说:“实。岂止鼎孳一人,何人不曾归顺?魏征亦曾归顺唐太宗。”龚鼎孳急不择言,像项煜一样把李自成比为唐太宗,虽受到多尔衮的斥责,却是大顺军入京后绝大多数明朝廷官员的真实写照③。
    明朝辽东军队和官员奉命撤入关内勤王,由平西伯吴三桂、辽东巡抚黎玉田带领于三月十三日全部进关,驻扎于昌黎、滦州、乐亭、开圌平一带④。当他们得知大顺军已经占领北京,明朝廷覆亡时,就同山海关总兵高第一道接受了李自成的招降,归附大顺政圌权;黎玉田被委任为大顺政圌权四川节度使,奉李自成之命与明朝投降总兵马科领军西行收取四川。至此,秦岭、淮河以北的明朝军队已全部收编,地方除辽东外均为大顺政圌权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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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顾炎武《日知录》卷十三,《正始》条。
      ②戴延栻《半可集》卷一,《蔡忠襄公传略》。
      ③刘尚友《定思小纪》。
      ①熊开元《鱼山剩稿》卷一,奏疏,隆武元年(1⑥45)十一月二十二日疏。
      ②查继佐《国寿录》卷一,《左中允刘理顺传》。
      ③谈迁《国榷》卷一百一。
      ④李天根《爝火录》卷二。
      ⑤《史可法集》卷二,“为时事万分难支,中兴一无胜著”等事疏。
      ⑥彭孙贻《平寇志》卷十。
      ⑦彭孙贻《平寇志》卷十。
      ⑧张正声《二素纪事》。
      ①杨士聪《甲申核真略》。
      ②《明清史料》丙编,第一本,九十二页。
      ③《清世祖实录》卷二十。
      ④乾隆三十九年《永平府志》卷二,《封域志·纪事》。


    6楼2012-05-13 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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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1644年三月明亡之时,吴三桂等撤入关内的辽东官员却很快决定接受大顺政权的招降。作出这一决择首先是因为吴三桂等人获悉大批明朝文官武将都归附了大顺,其中不少人(如唐通、白广恩)在过去辽东战事中曾同吴三桂共事,大顺政权已是众望所归,颇有统一天下之势;其次,大顺政权同明王朝一样是以汉族为主体的政权,吴三桂等辽东官绅军民更易于接受;第三,吴三桂所部辽东官兵一直处于同清军对峙的地位,而同大顺军并没有多大恩怨,即如史籍所说:“以清兵仇杀多次,不欲返颜,乃修表谋归李贼。”③第四,就个人前途着想,吴三桂虽有一部分亲属降清,但他的父母等直系亲属居住在北京已处于大顺政权控制之下,归降或敌视大顺政权必将直接影响到他们的命运。何况,曾在辽东共事的总兵白广恩、姜镶、马科、唐通等人都已跻身于大顺朝新贵之列,唐通兵力远逊于己,三月间才投向大顺就受封为定西伯,由他出面劝降,“盛夸自成礼贤,啖以父子封侯”④,对吴三桂有很大的吸引力。正是由于以上原因,吴三桂、黎玉田、高第迅速决定投靠大顺政权。山海关防务由李自成派来的唐通接管①。
      三月二十二日,吴三桂在永平府(府治在今河北省卢龙县)张贴告示,有“本镇率所部朝见新主,所过秋毫无犯,尔民不必惊恐”等语②,证明他已率领部下兵马前往北京准备接受李自成的新命了。三月二十六日左右,吴军行至河北玉田县,离北京已经不远了,吴三桂突然改变主意,由投降大顺转持敌对态度。产生这一急剧变化的原因在史籍中有三种说法:一是吴三桂听说他的父亲吴襄被大顺政权拘捕追赃③,一是误信从京中私自逃出的奴仆谎报吴襄全家被大顺军抄没④,第三种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说法是吴三桂留在北京的爱妾陈圆圆(又名陈沅)为大顺军将领所掠,于是“冲冠一怒为红颜”①。真实情况已难考定。吴三桂投降大顺,本意是维护和扩张自身利益,从北京传来的消息使他疑窦顿生,猜测李自成的召见很可能是一种骗局,将对自己采取不利行动。于是,他骤然变卦,带领部下兵马直奔山海关,从背后对镇守关门的唐通部发起突然袭击。唐通的兵力大约只是吴三桂部的五分之一,加以变生意外,猝不及防,山海关遂被吴三桂占领。唐通率残部撤往离山海关不远名叫一片石的地方,大顺政权委任的其他官员也纷纷逃回②。
      吴三桂的叛变,使山海关地区顿时彤云密布,笼罩着一片紧张的战争气氛。当地人士佘一元《述旧事诗》云:“吴帅旋关日,文武尽辞行。士女争骇窜,农商互震惊”③,真切地反映了百姓们的惶惧不安。跟吴三桂采取同一立场的只有原山海关总兵高第和卫城(即清代的临榆县)一小撮缙绅地主。关、辽两镇兵力合计不过五万,山海关一隅之地又难以筹措粮饷。“维时内无军需,外无援旅,人心汹汹,不保朝夕”④。吴三桂当然明白凭借这么一点军事和经济实力根本不足以同大顺政权抗衡,更谈不上在顺、清夹缝中求生存。他决定回师夺取山海关实际上意味着他在同大顺政权决裂之时已经把投靠清廷作为出路。为了给自己增添一些本钱,他不是率部出关以丧家之犬的形象向清方投降,而是玩弄手腕,一面“遣人东乞王师”,以京东要塞山海关城为见面礼;一面“遣人绐贼缓师”,“以待本朝大兵”①。


      11楼2012-05-14 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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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师的再次易手,在明朝官绅中又一次造成重大的影响。大顺军进京时绝大部分明朝官绅都报名请用,清兵占领北京后相当一批汉族官绅出于民族隔阂不愿出仕清朝,纷纷南下。杨士聪在一封信中就说:“弟联■南来缙绅不下百余人”;“昨闻泛海诸臣,漂没者七十余艘。乐哉诸臣,幸得免于一留再留”②,其他先后南窜的官员为数当更多。顺治元年七月清吏部左侍郎沈惟炳在奏疏中写道:“大清入来,规模宏大,安民和众,恩已著矣。而京官南去不返,似怀避地之心;高人决志林藏,似多避世之举。见在列署落落晨星,何以集事而襄泰运哉。”他建议“急行征聘,先收人望”,“此兴朝第一急务也”③。在争取汉族缙绅势力上,清廷显然技高一筹。大顺政权的追赃助饷,随后建立的南明弘光政权又以从逆的罪名追究南逃官绅曾经投降“闯贼”而大兴“顺案”,都使相当一部分官绅大失所望,另寻出路。多尔衮进京初期比较谨慎,遇事多听从范文程、洪承畴等汉族官僚的建议。为了取得汉族官绅地主的支持,他以为明帝复仇讨贼相标榜,进京后的第三天就下令:“官民人等为崇祯帝服丧三日,以展舆情。著礼部、太常寺备帝礼具葬。”①鉴于明朝后期党争激烈,在京的明朝官僚绝大多数又投降过大顺政权,多尔衮不失时机地广为招徕,入京之初就“大张榜示,与诸朝绅荡涤前秽”②。“令在京内阁、六部、都察院等衙门官员,俱以原官同满官一体办事”③。不久又进一步明确宣布:“凡文武官员军民人等,不论原属流贼,或为流贼逼勒投降者,若能归服我朝,仍准录用。”④这就是说不管是东林一复社党人还是魏忠贤阉党,是明朝官员还是大顺政权官员,只要归附清朝就官复原职,甚至加官晋级。其中突出的例子如涿州(今河北涿县)人冯铨在天启年间依附魏忠贤,爬到大学士,崇祯初革职为民,多尔衮入京后即以书征至,委任为内院大学士,而且因为他熟悉朝廷典故排名第一,位列范文程、刚林、祁充格、宁完我之前。冯铨受宠若惊,请求将名次移后,多尔衮说:“国家尊贤敬客,卿其勿让。”⑤陈名夏在大顺军进京后曾报名任职,清军入关他逃回南方,却被南明弘光朝廷视为“从贼逆臣”,要捉拿归案,他走投无路被迫重返北京投靠清廷,历任显官,一直做到大学士。顺治初年,清吏部向朝廷请示:周伯达在明朝任陕西关西道,在大顺政权中任甘肃节度使;刘达原为明朝临汾知县,大顺时期任巡按河南直指使,究竟应按明朝官级还是按大顺官级授职?清廷决定按大顺所授较高官职录用①。陈之龙在明朝为监军道,大顺政权委任为宁夏节度使,降清后仍任巡抚②。黄尔性在崇祯末年任明朝汉中府通判,大顺政权授职“道员”(防御使),降清后被英亲王阿济格委任为宁夏巡抚;富平县举人赵兆麟归附大顺政权后,仕至神木道(即神木防御使),降清后也由阿济格委任为郧阳抚院。顺治三年正月,清廷吏部建议把他们降为道级官员,摄政王多尔衮裁决仍以“都堂”(即巡抚)任用③。多尔衮还经常命降清的汉族官员荐举人才,形成门生旧友相率入朝的局面。自从明朝中叶以来,缙绅势力迅速膨胀,成为各地举足轻重的社会力量。多尔衮采取大包大揽、求“贤”若渴的方针,就奠定清朝统治而言是最成功的一着。1645年(清顺治二年、明弘光元年)正月,吏科都给事中朱徽在一份奏疏中说:“去岁五、六月间,人心粗定,引避者多,寮署一空,班行落寞。及摄政殿下宽仁好善之意,播于远迩,暨圣主膺篆御图以后(指上年十月清帝爱新觉罗·福临在北京即位),瑞叶天人,然后东西响应,多士云集,乃有今日,岂易易哉。”①这段话颇能说明清廷为争取汉族官绅的支持确实煞费功夫,效果也是很明显的。
        在经济上,清廷也实行维护官绅地主利益的政策,宣布凡被起义农民夺去的田产一律“归还本主”②。甚至连“前朝勋戚赐田、己业,俱备照旧”③。同时规定各地征收田赋一律按万历年间册籍,停征崇祯时期加征的辽饷、剿饷和练饷。对于明朝世代受匠籍制度束缚的手工业工人也全部放免,取消他们对封建官府的人身依附关系。1645年(顺治二年)五月下诏:“免山东章邱、济阳二县京班匠价。并令各省俱除匠籍为民。”④对明朝早已失去军事职能的卫所制度也着手改革,把卫所军士改为屯丁,遇有缺额“永不勾补”⑤。这些措施反映了清廷统治者鉴于明朝不顾人民死活横征暴敛终于导致自身覆亡,有意于减轻百姓负担的愿望。尽管清初社会生产大面积破坏,加以频繁用兵,军需孔急,朝廷颁布的“恩诏”很大程度上口惠而实不至。如时人谈迁记载:“都人谣曰:恩诏纷纷下,差官滚滚来。朝廷无一事,黄纸骗人财。”⑥说明顺治年间和康熙初期的宣布减免赋税并没有多大实际意义,甚至由于奉差官员的敲诈勒索反而加重了人民的困苦。但是,这些政策具有长期性质,对于稳定人心,使流离失所的人口同抛荒的土地逐步重新结合起来,无疑有积极作用,为尔后社会生产的恢复和发展创造了比较有利的条件。


        19楼2012-05-15 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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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尔衮刚进关时曾经严令沿途军民一律剃发结辫,遵从满俗。入京后又命令京师官民为崇祯帝吊孝三日后即剃发改制。这一举措立即引起汉族各阶层居民的强烈反感。当时在北京的朝鲜使臣回国后评论道:“入关之初,严禁杀掠,故中原人士无不悦服。及有剃头之举,民皆愤怒。或见我人泣而言曰:‘我以何罪独为此剃头乎’;如此等事,虽似决断,非收拾人心之道也。”①由于清廷立脚未稳,朝廷内新归附的汉官非议甚多,在野的更惊畏不至,多尔衮不得不暂时收敛,五月二十四日谕兵部道:“予前因归顺之民无所分别,故令其剃发以别顺逆。今闻甚拂民愿,反非予以文教定民之本心矣。自兹以后,天下臣民照旧束发,悉从其便。”②同年七月,又规定“近简用各官,姑依明式速制本品冠服,以便莅事”③。
          清廷占领北京初期采取的措施,在相当程度上改变了汉族居民记忆犹新的清军三次深入内地屠龘杀掳掠的残暴形象,特别是对汉族文武官绅招徕有方,不仅使自己迅速在畿辅以及附近地区站稳了脚根,也为此后征服全国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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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杨士聪《甲申核真略》记此事云,“恐东兵攻城,故亟去之”。他本人也被抓去城外拆羊马墙。
            ②李天根《爝火录》卷三引当时塘报。
            ③徐应芬(聋道人)《遇变纪略》。
            ①边大绶《虎口余生记》。
            ②《甲申核真略》附《答孙兴公书》,所谓“一留再留”是出仕大顺和清朝的一种隐晦说法。
            ③顺治元年七月吏部左侍郎沈惟炳揭帖,见《明清史料》甲编,第一本,第六十九页。
            ①《清世祖实录》卷五。
            ②徐应芬《遇变纪略》。
            ③《清世祖实录》卷五。
            ④同上,卷八。
            ⑤《清史列传》卷七十九,《冯铨传》。
            ①《清世祖实录》卷二十五。按,原文把周伯达的官职写作甘肃巡抚,刘达为两河巡按御史,是以明清官制来称呼大顺同级官员的。
            ②陈之龙降清之初被英亲王阿济格委任为陕西三边总督,见《明清史料》甲编,第二本,第一○四页;不久改任凤阳巡抚。
            ③《清初内国史院满文档案译编》中册,第二五六页。
            ①《明清档案》第二册,A2—119号,参见《清世祖实录》卷十三。
            ②《清世祖实录》卷十五。
            ③《明清史料》甲编,第一本,第七十五页引顺治元年谕旨。
            ④《清世祖实录》卷十六。
            ⑤参见《清世祖实录》卷十五,顺治二年三月户、兵二部议复顺天巡抚宋权疏条。
            ⑥谈迁《北游录》纪闻下。
            ①《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上编,卷五十八。
            ②《清世祖实录》卷五。
            ③《清世祖实录》卷六。


          20楼2012-05-15 0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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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值得注意的是,奉命收取山东的清军不仅兵力有限,而且由于清廷也看出自己真正的对手是大顺军,所以二十九日觉罗巴哈纳、石廷柱报告已平定了霸州、沧州、德州、临清之后,多尔衮并没有叫他们继续南下,而是在七月初三日下令将觉罗巴哈纳、石廷柱部调往山西,会同叶臣部合攻太原等地的大顺军。④这两部清军调走以后,王鳌永、方大猷临时拼凑了一些散兵游勇,不仅战斗力单薄,数额也只有几千人。顺治元年七月初三日清兵部右侍郎金之俊报告:“山东全区,并无一贼”,“但目下虽幸无贼,独苦无官”。奉朱批:“□(东)省并无一贼,抚臣亟当推用。这事情吏、兵二部确议速复。”①弘光君臣一味偏安江左,毫无进取之意,王鳌永、方大猷仅凭清朝的声威到处接管山东未附各州县。七月十二日王鳌永启本中说:“臣于六月二十九日在德州拜疏后,七月初一日行至平原,值恩县土贼猖獗,恩、平两县相距二十余里,臣因留驻平原二日,遣官安抚。旋以省城(济南)土贼告急,人心汹汹,历城县知县朱廷翰络绎遣人催臣入省。臣随于初四日至禹城,初五日至济南,土贼闻臣至,各望风解散。臣亦分头遣官宣布圣朝德意。即有一二顽梗,地方官自足制之,可以不烦大兵。”下文说第二天(初六日)明权德府事泰安王朱由■率领明德藩各郡王宗室具表归降,山东掌印都司苏邦政、济南府推官钟性朴等文武官员、乡绅也纷纷投顺。随后明朝署东昌道事工部主事于连跃以东昌府、临清州归附,青州府通判李懋学、推官彭钦以青州府城归附,而当时“省城营兵尽汰,中原全无,文武佐贰亦缺,无官可遣”②。直到八月间山东许多地方仍不愿归附清朝,例如距省会济南仅三百余里的新泰县在大顺政权委派的县令周祚鼎坚持下,六次拒绝王鳌永、方大猷的招降。③在这前后山东各地百姓的反清义举此伏彼起,都是一种自发的斗争,从来没有得到南明弘光朝廷的支持。
            自从明末以来,山东一省地方性的农民起义连绵不断,明朝廷的统治已经很不稳固。大顺政权接管该省后,由于实行免赋政策,派遣的官员奉公守法,吏治严明,受到当地贫苦百姓的拥护。原先所谓的“土贼”有的自行解散归农,的有改编为大顺政权的地方武装,一度出现了多年未见的平静局面。大顺军主力西撤后,明朝官绅乘机颠覆大顺地方政权,实行反攻倒算,许多地方的农民又自发地组织武装同官绅势力作对。如靠近北直隶的冠县在大顺县令逃跑后,有“土贼裴守政、马瑞恒、刘桐相等蜂起”,两年后才被清政府镇龘压下去。①胶东地区随着大顺政权的瓦解也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许多地方在当地义军控制之下,原明朝设置在登州的防抚曾化龙也掌握部分兵力,盘踞地方。五月间,灵山卫义军张大雅、张千出、韩继本,高密县义军单之赏、张宇等部围攻胶州。六月初六日,曾化龙派登州守将滕胤玉等统兵击退义军,解胶州之围。昌邑县土豪李好贤率众向曾化龙投降,张大雅、张千出被擒杀。可是,曾化龙得知清军占领京畿以后,却丢下防守地区,同胶州知州郭文祥一道航海南逃。胶东地区处于无政府状态。清廷在这年秋天任命柯永盛为胶镇总兵,轻而易举地接管了该地。这一地区的义军胶州韩继本,高密单之赏、张宇,即墨黄宗贤、周六、丘尚佐、王尔玺,平度■搭毛、翟五和尚、张广等部先后被柯永盛部清军扫灭。②《即墨县志》载:“无赖贼郭尔标倡众为乱,诸孽附之。贼之在姑密胶东者亦相与为响应,众十余万,号十四营,环围即墨。”①当地绅衿先向明朝官员请援,毫无所得,改向清胶州总兵柯永盛求救,才将义军击溃。其时声势特别浩大的是兖州府、济宁州、曹州府以至沂州府属蒙阴县②一带的农民起义。嘉祥满家洞有宫文彩“僭称擎天王,拥贼二万有奇”,傅家楼等地还有马应试(大顺政权授掌旅之职)、李文盛、宋二烟、杨鸿升、杨之华、阎清宇等领导的武装,为众不下数万。在大顺军西撤后,他们仍然“坚事逆闯”,“安心附逆,旗帜之上大书闯贼年号”③。顺治元年九月,清山东巡抚方大猷在“为塘报事”揭帖中写道:“嘉祥地方满家洞土寇聚众数万攻破冯家等堡二十余处,杀人不计其数,捕官率领乡兵俱被杀伤,势甚紧急,恐该县被陷……。”④
            面对各地风起云涌的反清运动,清朝委派的官员束手无策,七月间巡抚方大猷在启本中说:“今则无百姓、无官、无兵,而总因无饷。虽奉令旨准免三分之一,部臣王鳌永复推广德意请免新、练二饷。臣又除去荒地,止就成熟者姑征一分。然究竟民无以应也。久已抛弃农业,渐有从贼巢中观望来归,而一旦闻有开征之示,掉臂而返,有以相率从贼为得计者。此开征两字求之一百四州县中不过十数处耳。”⑤方大猷的启本说明了山东百姓留恋大顺政权的免征赋税,才以永昌年号为旗帜奋起抗清,这和当地明朝官绅的动向正好相反。它还清楚地反映了清廷虽然在名义上接管了山东,统治力量却非常单薄。
            这年九月二十九日发生了青州之变。事情的经过是,原属大顺政权的一支军队同主力失去了联络,在旗鼓赵应元①和投降了大顺政权的明朝官员杨王休率领下来到青州。九月二十九日晨以入城拜会为名,乘机夺门而入。当时清廷委任的招抚山东、河南户、工二部侍郎王鳌永正在城内,赵应元派步兵上城头摆垛,自己带着骑兵直入王鳌永的部堂辕门。王鳌永以为赵应元是率部前来归降,突然看到兵将持刀露刃蜂拥而进,仓皇躲避到上房。后来听见人声鼎沸,“城内震地”②,又翻过院墙藏到姓房的乡绅家中。赵应元下令搜捕,“扬言拿获部堂者赏金五十两,拿获部堂下官一员者赏银十两”③。王鳌永被军士搜获,赵应元下令把他处斩。


            38楼2012-06-03 1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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