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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葛藤番外:父母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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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度娘


IP属地:上海1楼2024-03-27 17:53回复
    确实很难责怪阿斯兰不向卡嘉莉提及自己父母的过去,因为他可见的故事只有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另一部分如果不主动去找,那就永远不知道:同时,那些已知的内容还要在自身记忆的增长过程中对抗遗忘。
    扎拉家的双亲各自有着各自的年轻时代经历,两个人的出身地也完全不同,但是人生轨迹都打上了那个时代的烙印。
    帕特里克是撒马尔罕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不过斯拉夫化已久。他出身在一个军人世家。虽然按道理这些世代从军的人可能都在十月革命前后投了白军,但是他们家没有:他们坚决的加入了红骑兵。甚至祖辈还揍了两次德国鬼子,勋章和荣誉摆满了抽屉,连帕特里克自己也去参加过苏联对阿富汗的战争。只是那次的战争给他留下的记忆非常糟糕——具体有多糟糕呢?只要让他喝上几杯伏特加,他就能痛骂勋宗一整个晚上,要是再送点下酒菜,他的骂法甚至还不带重样的。
    尽管从军的体验很不好,但是帕特里克依然以自己是红军世家这件事感到骄傲。当然这种骄傲对阿斯兰的感染有限,毕竟战争时代乃至冷战在他出生的年代已经结束了。如今的军队不存在所谓的正义之战,就没必要为自己找不痛快。
    可还好阿斯兰最后去当了警察。
    但是在他们家,掌握最终话语权的,一定是母亲蕾诺雅。理由非常简单,她不管是身份还是以前的军衔或者是职位,压帕特里克一头。出身扎波罗热的老哥萨克之女从来不觉得自己应当落人下风。家里人原先希望她结束义务教育之后回老家务农,然而她却不这样想,她想要的做农民之外的其它出路,不管是工人还是军人或者其它职业,总之绝不能是农民。所以蕾诺雅高中毕业之后,用自己之前存的路费前往莫斯科。打算自己赚钱考大学,结果阴差阳错考了隶属克格勃的苏联边军:这种给官老爷当狗腿子的行为,对于老哥萨克来说可真是叛逆到家了。算上之前一大堆完全和家里人期待逆着来的举动,她的人生轨迹几乎就是为了叛逆这个词而生的。
    其实就算进了苏联边军,蕾诺雅的叛逆依然没有结束。她接受了边防情报甄别培训,差点真的变成专业特工。而到底没有变成特工的原因并不复杂,她随所属的部队调动前往乌兹别克。那时蕾诺雅的训练没有完成,自然没有换编。但就算是这样也足够了。她的部队前往中亚是为了协助当地的部队和农民开垦土地扩大生产,顺带警戒边境。
    结果蕾诺雅在兜兜转转一大圈之后,发现自己还是逃不出务农的宿命。
    此时这两大好青年二十过半不到三十。普通的在部队里遇上了,普通的认识了。驻军有义务配合边军,所以那会儿帕特里克连长虽然军衔中尉,还是被蕾诺雅上尉按的死死的,不管是军职还是性格上。
    “那不然呢?她确实能干啊?”每次话题进行到这里,帕特里克都会先停下来表达一下自己作为一个老爷们儿,对自己老婆的言听计从完全是合理合法的,甚至是相当值得骄傲的。
    当然了,他也不是没跟阿斯兰表达过,他其实根本打不过老婆——打得过也不敢。讲道理,苏联人用拳头说话,谁的拳头大听谁的,本来也合理合法。
    中亚的气候干燥,开垦条件非常困难。多数的荒地实际上在五十年代的垦荒运动之中已经被开拓过,被认为没有任何价值而放弃。但是既然专家们说了能开垦,那农民还好说,军队就是不行也得行。那块地方当时很难进行现代化农业的运作,所以一切都需要人力开荒才能进行下一步。
    这两个习惯手握枪杆子年轻人,提起了锄头铲子镐头。差不多就这样在田间地头忙活到了下一年,这一整年他们之间,战友之情怎么就变成了男女之情帕特里克略过没说,但是阿斯兰从母亲这里获得了一些额外的补充。就是关系上肯定是男追女,她本来甚至也没考虑结婚。只是帕特里克的动静太大了,一些比较出格的孔雀开屏行为连组织上都知道了,她都没反应过来,直到政委就过来问她是不是在和帕特里克谈恋爱,才惊觉原来这家伙在自己面前卖力的目的是这个。
    最后这她觉得对方也没啥特别讨厌的,小伙子人也诚恳,就点头答应了。当然到底这个努力的过程持续了多久,吃了多少闭门羹,两位家长都没给出确切答案。阿斯兰也不太好继续去猜——对这件事也不好奇。
    但其实结婚和没结婚在那会儿其实没什么区别,因为人力开垦完成之后还有大量的工作,根本就没时间给他们建设家庭。他们的日常还是下地干活儿,还有帮忙照料专家选定的实验种田。一切的所谓家庭责任相夫教子之类的,优先级远不如现在的任务本身。
    通常话题到了这个时候,就转入了另一个方向。或者说,一般说到这里,就进入了需要中场休息的时间。而休息的根源还是在于他们两个所经历的身份跨越,虽然在那个蓬勃发展的冷战时代确有可能,但是又过于富有传奇色彩。
    这里的传奇色彩可是真的传奇色彩了。
    现如今世人对于扎拉家夫人的认识,当然不是一个苏联边军的女上尉,而是农业科学领域的教授,专门专精于十字花科甘蓝和白菜的研究。也正因如此,别说其他人了,连阿斯兰也想象不到,母亲到底是如何从乌兹别克的荒地之上,找到了她毕生努力的方向——尤其她那么抗拒回家种田这件事儿。
    事情的起因是很普通的,蕾诺雅自己当然不喜欢回家务农。但是她抗拒的理由并不是因为务农这件事本身,而在于她的家乡主要种植的是小麦粮食。小麦的生长过程虽然非常轻松几乎无需人力介入,但是一到收割的季节,就是各种兵荒马乱地和老天爷抢时间。晒谷、脱粒、留种等等一大堆的事情,几乎连在一起毫无停歇。这种累得人仰马翻的记忆过于深刻了,才让她一定要逃离这种生活。
    蕾诺雅本质不是讨厌务农本身,所以她在开垦和协助照料试验田的时候,因为小时候的经验,她算得上是最娴熟的那一群人。加上他们的试验田培育的是当时在中亚地区黏土质土地上难以生长的白菜,所以她反而比谁都要上心。毕竟这些脆弱的蔬菜,可比小麦这种作物要有意思的多。
    他们每天都有义务要巡视田地,几人组队分班,不分昼夜的巡视。尽管也有防止破坏分子的人为作梗,但是最多的时候,他们面对的是饥饿的鸟类和各种小型野兽。慢慢到了白菜成熟可以收获的季节,蕾诺雅在田间发现了一颗白菜和其它的不太一样:个头特别大而且饱满,叶片颜色也比其他的更淡。由于种植成果出来了,专家要亲自过来视察验收。所以她就把这个发现跟帕特里克说了。
    连长抓了抓脑袋,他一个城市人不太懂这些,但是也直觉这颗菜可能很特别:“长得特别大特别白?那要不要专家来的时候让他看看?”蕾诺雅朝他摇摇头:“不是要他看看,看看能看出什么来,得让他留下种子再试试!”
    这次中亚的开垦任务,开启了他们两个的人生支线。确切来说是,把他们两个从跟着苏联军队一路走到黑,拉到了另外一条赛道上。
    下篇待续


    IP属地:上海2楼2024-03-27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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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多数的科研本身,其实都是从非常微小,几乎不可见开始。这些无法发现的细微差别,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被察觉,最后经过漫长曲折的路径,才终于到达了人们可见的范围。一切学科都是如此,从根源上来说,敢教日月换新天的本身并不是一腔热诚,而是反复实验反复碰壁,被现实揍得满地打滚。到这一层多数普通人就已经放弃了,而那些不普通的人擦擦脸上的尘土血痕,爬起来继续。最后才终于找到一个突破口。
      这是他们不同于常人的地方,这种执拗常被认为是一种癔症。所以这次发现的挫折几乎可以算是必然的。
      当然,到了阿斯兰这,他知道的内容就比较少。显然双亲不太喜欢跟他解释当年他们到底是怎么被那个老专家嫌弃的,可能是老头子一个科学工作者不怎么相信基层。也可能是对军队的人有某些偏见,总之那次发现并未得到任何重视。那个又大又白的白菜被归咎为“偶然长得比较好”而草草结案,专家的研究目的只是想要弄清楚这里适合种什么,至于种出来什么有没有什么特别,他一点都不关心。
      蕾诺雅最后实在只能退让到请求保留一些种子,也只有这个请求被专家批准了。
      这盆兜头盖脸的冷水与之后许多次实验失败相比,几乎算得上一种侮辱。相当刻骨铭心。不过那会儿小帕连长还是心思活络,倒是有了新的想法:“不是,那种就没有几天能活的死老头子懂个屁。种子你也有了,要不要看看还有啥其它办法?”他的想法也挺朴素的,虽然这边开垦计划的试验田专家对这个没兴趣,不代表没人感兴趣啊。蕾诺雅虽然很受挫,但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是她有自己的疑问,或者说迷茫:“那我们上哪里去找?莫斯科?西伯利亚?还是去外国?”
      这倒是个问题。
      他们两个都是当兵的,本质上对农业也好科研也好都是完全的门外汉,这种微小的发现,本身而言算不上什么大新闻,甚至可以算忽略不计。但怎么说都还是需要试试看的。所以帕特里克就把当时他们能找到的各种年鉴、黄页、报纸、杂志都翻了个遍。把他觉得有关系的大学、学院、科研所的地址都列出来,预备让蕾诺雅写信去陈述情况。
      碰巧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们的传统艺能就是写信(土耳其苏丹千古)。
      由于试验田这里没有工作了,他们回到各自部队里维持日常任务。这两小夫妻那会儿的日常就从之前看菜地,变成了另一个样子:因为要写信的对象众多,从苏联国内各地的各种院校,到东德、捷克、阿尔巴尼亚之类社会主义阵营。于是就变成了两个人白天执行训练和职责,晚上回到家里两个人挤在一个台面前面共享一盏台灯,拼命的抄写之前蕾诺雅写的蓝本。写到差不多就寝,然后装好信封贴邮票,第二天起大清早丢邮箱。
      当年丢出去的信件,两位家长都记不清确数了。只知道他们两个就着台灯,奋笔疾书了三个多月。每天晚上都写到手指发酸眼睛发疼,一起倒霉的还有纸笔等等消耗品——大本信纸就写完了三本,报废了四支钢笔,至于墨水和邮票的支出,那都可以算作忽略不计了。只是这样的广撒网之下,等候回复的过程同样漫长而困难。
      这种胶着的等待里到底有多少焦虑,听故事的人是不知道的。或者说,讲故事的人并不想要叙述自己那时的具体心绪。毕竟如果没有结果,他们也不会站在这里,而故事也就是另外一个写法了。阿斯兰只知道这些信件虽然丢出去的多,但得到的回复极少,更多则石沉大海——想也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对这种研究感兴趣的老学究们,往往手头都有忙不完的事情,或者单纯的和自己的研究领域无关。
      至于那些寥寥回复里,通常表达的也是遗憾和拒绝。只有两封回信对这个发现稍有兴趣,一封来自西伯利亚,另一封来自民主德国。


      IP属地:上海3楼2024-03-28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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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很容易得出他们选择了东德这个结论。但是如果只是简单的看结果,那显然是把中间的繁琐程序给忽略了过去。尽管同是社会主义阵营,但是那个年代出国依然是复杂而曲折的。
        帕特里克自述他那会儿天天为了帮老婆出国留学的材料忙前忙后,尤其他们两个还都是军人预备起来更是心力交瘁。他那时候还得给自己争取家属随行的资格,于是我们的小帕连长在忙前忙后的几个月里头,从给组织上打申请报告,给东德那边发电传请求推荐信,还得接受上面的审查之类。一顿操作下来,人结结实实忙瘦了一圈。
        而这件事蕾诺雅自己背负了更大的压力,她倒是轻描淡写的总结为:“我没觉得什么,我就觉得你爸秃了不少。”
        那会儿人还没有三十呢!
        关于他们求学的过程,就完全是未知领域了,或许因为这中间事情很多,一次说不完,而且有很多事连记忆都开始模糊。总之当他们完成大学本科暂时休业回到撒马尔罕,直到生下这个唯一的独生子时,苏联解体的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虽然阿斯兰知道他们两个见证了1989年铁幕降下后的两德统一,也直面了1990年12月红旗降下祖国四分五裂。但是这些实实在在影响到他们未来的大事件,在双亲的描述里有意的被略去了。至少在阿斯兰自己能够追溯到的最远的记忆里,他从未在明面上见到过与那个失去的红色帝国相关的任何信息。除了语言。他也是到了高中才知道自己家过去的光荣历史,那时候的他和卡嘉莉一样震惊。
        也就到这里,他才真正的参与到了故事里。
        其实他自己直到5岁才有非常清晰连续的记忆,而在这之前的片段对他而言模糊且遥远。虽然从相簿里可以找到端倪,但是让他去仔细回忆那些照片到底因为什么被记忆下来,难度大于登天。而让他突然有了连续记忆的事件也颇具有标志性:那时候圣诞节放假,隔年就要上小学。结果节日的时候赶上试验田收获需要验收,蕾诺雅没时间回家,让帕特里克带着他直奔试验田。
        最后那个圣诞节自然是以吃大乱炖做收尾。
        阿斯兰记得十分清楚,那时候最大的那颗白菜相当巨大。而且他也被自己亲妈抓来当比例尺,拿来跟那颗比他还要大的白菜合了影。
        “听起来你爹妈的故事相当精彩,但是好像……我总觉得缺点什么。”卡嘉莉躺在阿斯兰身边,抱着手臂,“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你妈其实不怎么喜欢你爸?还是老一辈的东方人都不怎么懂得表达爱意?”然后她指了指阿斯兰的胸口:“不过他们生下你这么个人我倒是不奇怪。”她对自己的吐槽非常精确,所以阿斯兰无从反驳。但是给自己的父母辩护,他还是有些底气的。
        “我觉得可能他们只是很少这么说,或者羞于在我面前说吧。”阿斯兰把滑落下去的枕头拽了拽,让它垫在后腰,“但是我偶然撞见过一件小事,至今都还记得。那是我高中的一年暑假。”
        阿斯兰暑假都几乎是中午才起床,只是那天他不知为何醒了清早。父母没有察觉他起了床,两人站在玄关门口大声的讲话。阿斯兰就站在客厅正对着玄关的门口,担心他们两个争吵,结果他探头一看才发现是帕特里克在推让:“我不要!这顶帽子太花哨了!我们只是散个步有必要吗?”而蕾诺雅不依不饶的举着一顶有月桂与星星的宽檐帽,非要往他头上扣:“你戴着这个出去!有什么不好吗!”
        阿斯兰看着他们两个在玄关门口推拉了几个来回,父亲的态度本来很坚决,一不小心还是让那顶帽子扣上了头顶,母亲抓住他想要摘下来的双手,微微一笑:“就戴着吧,我喜欢,你戴着好看。”帕特里克只好耸了耸肩,使劲儿给了蕾诺雅一个拥抱。后来那顶帽子直到前年才因为过于陈旧破烂不堪,被郑重的收进衣柜寿终正寝。
        和阿斯兰那时相同的感受也同样击中了卡嘉莉,她若有所思的看着身边眼眶湿润的男人,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IP属地:上海4楼2024-03-28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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