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蜀道秋啊” 当枯槁的老人看到年轻时轻松登上的绝壁悬崖，又是否会怀念起过去那个无所不能的自己？时间真是一把致命的武器，它无影无形，无色无味，让人感知不到，却又无处不在，它像一把匕首，一刀一刀在人类身上留下烙印，刻出皱纹，刮细手臂，斩断青丝，无情亦无意。 “老头，又在怀念过去呐”这是21岁的我，留着乌黑的长发，称托着白净的脸庞，饿纹入嘴，高高的颧骨诉说着傲气。那时的我以为自己会永远生猛，永远像匹牛犊一样冷眼观世，做一个积极入世的诗人。于是带着那个年龄该有的生猛，我踏上了去往上海的道理。 那时的我无比兴奋，像是抓住了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一般，以至于忘记了一直在车外望着我的老头，老头一直望着我，我猜他可能期待着我的回眸，但是一切都被喜悦所冲淡，火车一直驶向远方，那是一年秋季。 当时间冲淡了少年的意气，我开始惊恐的发现，上海似乎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初来乍到，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令我那么着迷，高耸入云的大楼，川流不息的人群，彻夜长亮的霓虹灯，以及望而生畏的物价，一切的一切冲击着我，我被人潮裹挟着，在仓促之间开启了我的上漂之旅。 “垃圾还是垃圾，公司给你钱是为了让你写这种东西的吗？”面对上司的责骂我已经习以为常，这是我的第6份工作，网络写手，现实终究是残酷的，到现在我才明白诗人是社会的最底层这句话，在上海的这一年里，我结识了很多像我一样从小地方来的诗人，他们大多数性格古怪，但是相同的文化属性却也在吸引着我们聚集在一起，我们太明白那种局外人的感觉了，在这里连看见阳光也是要收费的，高物价的背后是不断缩小不断分层的城中村，在那里，是被高楼遮盖的阴霾。 我熟练的捡起上司扔在地上的手稿，拍拍灰，重新放在文件夹里，打开电脑，新建文档，望着光标在闪烁，文档开始变得模糊，一滴咸涩的泪珠划落眼角，我努力控制着情绪，当小声抽泣归于平静，6人制的工作间再无声响。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伴随着手机有规律的振动，来电提示上赫然标着陌生号码，我熟练的挂断。嗡嗡，“又来？”我小声惊呼，但好奇心以及被勾起，起身，在上司怀疑的眼神里，走向了卫生间，这里是我短暂能感受到自由的地方。 “你好？” “瓜娃子，是我” 是老头，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找到了我的号码，也不知道他为了和我通话低三下四求了多少人，我只知道他很好，今年院里的橙子又结了，老头的腿不疼了，隔壁的高娃子结婚了，村口也通路了…… “娃，你还好吗？”长时间的沉默让老头感到了一丝担忧，的确，在那一刻我似乎有些后悔来到这座城，尽管我刻意放缓语调，但老头还是察觉到了我的异常，电话那边一阵沉默，当我缓过神来时，外面的上司已经在敲卫生间的门了，我敷衍了几句，本想挂断电话，只听到了老头最后一句。 “不行就回来吧” 那一年我二十二岁，在最生猛的年龄，迎来了最沉重的一棒。 我没有犹豫，带着一年的积蓄，提着仅有的几件行李，买了当晚的火车票，像当初来到上海一样，逃离了上海，一路上我无心睡觉，耳畔传来的吆喝声，在我看来胜似天籁，我就这样坐着，睡着，期待故乡的朝阳升起，我终于明白那山里的炊烟袅袅才是我的最爱。 和所有在外打拼的人一样，我回到了家乡，继承了老头茶农的职业，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乡间烟火气，洗净了我肺里的城市烟尘，茶香四溢，带走了我枯槁的大脑，我惊喜的发现，那些年不见的灵感再次宠幸我，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正轨。 24岁，我再登蜀道。 初秋斩落叶，万物归尘尘作古，江郎才尽，半山行过，只是终究一梦 蜀道难，无常人间常态，笑谈古今，白云苍狗，不过人间一瞬。 至此，那个本能现实主义的诗人，再次回到了他真正意义上的精神土地，在那个诗歌里的秋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