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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传阳明先生的来了。。
别插楼。。


1楼2010-02-05 19:46回复
    卷上
    (徐爱引言)  
    先生于大学格物诸说,悉以旧本为正,盖先儒所谓误本者也。爱始闻而骇,既而疑,已而殚精竭思。参互错综,以质于先生,然后知先生之说,若水之寒,若火之热,断断乎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也。先生明睿天授,然和乐坦易,不事边幅。人见其少时豪迈不羁,又尝泛滥于词章,出入二氏之学。骤闻是说,皆目以为立异好奇,漫不省究。不知先生居夷三载,处困萶桌取精一之功,固已超入圣域,粹然大中至正之归矣。爱朝夕炙门下,但见先生之道,即之若易,而仰之愈高。见之若粗,而探之愈精。就之若近,而造之愈益无穷。十余年来,竟未能窥其藩篱。世之君子,或与先生仅交一面,或犹未闻其韾欬,或先怀忽易愤潡之心,而远欲于立谈之间,传闻之说,臆断悬度。如之何其可得也?从游之士,闻先生之教,往往得一而遗二。见其牝牡骊黄,而弃其所谓千里者。故爱备录平日之所闻,私以示夫同志,相与考正之。庶无负先生之教云。门人徐爱书。以下门人徐爱录。  
    【1】爱问:“‘在亲民’,朱子谓当作新民。后章 ‘作新民’之文似亦有据。先生以为宜从旧本‘作亲民 ’,亦有所据否”?先生曰:“‘作新民’之‘新’,是自新之民,与‘在新民’之‘新’不同。此岂足为据?‘作’字却与‘亲’字相对。然非‘亲’字义。下面治国平天下处,皆于‘新’字无发明。如云‘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如保赤子’。 ‘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之类 ’。皆是‘亲’字意。‘亲民’犹孟子‘亲亲仁民’之谓。亲之即仁之也。百姓不亲,舜使契为司徒,敬敷五教,所以亲之也。尧典‘克明峻德’便是‘明明德’。 ‘以亲九族’,至‘平章协和’,便是‘亲民’,便是 ‘明明德于天下’。又如孔子言‘修己以安百姓’。‘ 修己’便是‘明明德’。‘安百姓’便是‘  
    亲民’。说亲民便是兼教养意。说新民便觉偏了”。  
    【2】爱问:“‘知止而后有定’,朱子以为‘事事物物皆有定理’,似与先生之说相戾”。先生曰:“于事事物物上求至善,却是义外也。至善是心之本体。只是明明德到至精至一处便是。然亦未尝离却事物。本注所谓‘尽夫天理之极,而无一毫人欲之私’者,得之” 。  
    【3】爱问:“至善只求诸心。恐于天下事理,有不能尽”。先生曰:“心即埋也。天下又有心外之事,心外之理乎”?爱曰:“如事父之孝,事君之忠,交友之信,治民之仁,其间有许多理在。恐亦不可不察”。先生叹曰:“此说之蔽久矣。岂一语所能悟?今姑就所问者言之。且如事父,不成去父上求个孝的理。事君,不成去君上求个忠的理交友治民,不成去友上民上求个信与仁的理。都只在此心。心即理也。此心无私欲之蔽,即是天理。不顶外面添一分。以此纯乎天理之心,发之事父便是孝。发之事君便是忠。发之交友治民便是信与仁。只在此心去人欲存天理上用功便是”。爱曰:“闻先生如此说,爱已觉有省悟处。但旧说缠于胸中,尚有未脱然者。如事父一事,其间温凊定省之类,有许叫多节目。不知亦须讲求否”?先生曰:“如何不讲求?只是有个头脑。只是就此心去人欲存天理上讲求。就如讲求冬温,也只是要尽此心之孝,恐怕有一毫人欲间杂。讲求夏清,也只是要尽此心之孝,恐怕有一毫人欲间杂。只是讲求得此心。此心若无人欲,纯是天理,是个诚于孝亲的心,冬时自然思量父母的寒,便自要求个温的道理。夏时自然思量父母的热,便自要求个清的道理。这都是那诚孝的心发出来的条件。却是须有这诚孝的心,然后有这条件发出来。譬之树木,这诚孝的心便便是根。许多条件便枝叶。须先有根,然后有枝叶。不是先寻了枝叶,然后去种根。礼记言‘孝子之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欲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 ’。须是有个深爱做根,便自然如此”。  
    【4】郑朝朔问:“至善亦须有从事物上求者”,先生曰:“至善只是此心纯乎天理之极便是。更于事物上怎生求?且试说几件看”。朝朔曰:“且如事亲,如何而为温清之节,如何而为奉养之宜,须求个是当,方是至善。所以有学问思辨之功”。先生曰:“若只是温清之节,奉养之宜,可一日二日讲之而尽。用得甚学问思辨?惟于温清时,也只要此心纯乎天理之极。奉养时,也只要此心纯乎天理之极。此则非有学问思辨之功,将不免于毫厘千里之缪。所以虽在圣人,犹加精一之训。若只是那些仪节求得是当,便谓至善,即如今扮戏子扮得许多温清奉养得仪节是当,亦可谓之至善矣”。爱于是日又有省。  
    


    2楼2010-02-05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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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爱因未会先生知行合一之训,与宗贤惟贤往复辩论,未能决。以问于先生。先生曰:“试举看”。爱曰:“如今人尽有知得父当孝,兄当弟者,却不能孝,不能弟。便是知与行分明是两件”。先生曰:“此已被私欲隔断,不是知行的本体了。未有而不行耆。知而不行,只是未和圣蒉教人知行,正是要复那本体。不是着你只恁的便罢。故大学指个真知行与人看,说‘如好好色’,‘如恶恶臭’。见好色属知,好好色属行。只见那好色时,已自好了。不是见了后,又立个心去好。闻恶臭属知,恶恶臭属行。只闻那恶臭时,已自恶了。不是闻了后,别立个心去恶。如鼻塞人虽贝恶臭在前,鼻中不曾闻得,便亦不甚恶。亦只是不曾知臭。就如称某人知孝,某人知弟。必是其人已曾行孝行弟,方可称他知孝知弟。不成只是晓得说些孝弟的话,便可称为知孝弟。又如知痛,必已自痛了,方知痛。知寒,必已自寒了。知饥,必已自矶了。知行如何分得开?此便是知行的本体,不曾有私意隔断的。圣人教人,必要是如此,方可谓之知。,不然,只是不曾知。此却是何等紧切着实的工夫。如今苫苫定要说知行做两个,是甚么意?。某要说做一个,是什么意?若不知立言宗旨。只管说一个两个,亦有甚用”?爱曰:“古人说知行做两个,亦是要人见个分晓一行做知的功夫,一行做行的功夫,即功夫始有下落”。先生曰“此却失了古人宗旨也。某尝说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功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若会得时,只说一个知,已自有行在。只说一个行,已自有知在。古人所以既说一个知,又说一个行者,只为七间有一种人,懵懵懂懂的任意去做,全不解思惟省察。也只是个冥行妄作。所以必说个知,方才行得是。又有一种人,茫茫荡荡,悬空去思一索。全不肯着实躬行。也只是个揣摸影响。所以必说一个行,方才知得真。此是古人不得已,补偏救弊的说话。若见得这个意时,即一言而足。今人却就将知行分作两件去做。以为必先知了,然后能行。我如今且去讲习讨论做知的工夫。待知得真了,方去做行的工夫。故遂终身不行,亦遂终身不知。此不是小病痛,其来已非一日矣。某今说个知行合一,正是对病的药。又不是某凿空杜撰。知行本体,原是如此。今若知得宗旨时,即说两个亦不妨。亦只是一个。若不会宗旨,便说一个,亦济得甚事?只是闲说话”。  
      【6】爱问:“昨闻先生止至善之教,已觉功夫有用力处。但礜宋子格物之训思之终不能合”。先生曰:“ 格物是止至善之功。既知至善,即知格物矣”。爱曰“ 昨以先生之教,推之格物之说,似亦见得大略。但朱子之训,其于书之‘精一’,论语之‘博约’,孟子之‘ 尽心知性’,皆有所证据。以是未能释然”。先生曰: “子夏笃信圣人。曾子反求诸己。笃信固亦是,然不如反求之切。今既不得于心,安可狃于旧闻,不求是当?就如朱子亦尊信程子。至其不得于心处,亦何尝苟从?精一博约尽心,本自与吾说〔吻〕合,但未之思耳。朱子格物之训,未免牵合附会。非其本旨。精是一之功,博是约之功。曰仁既明知行合一之说,此可一言而喻。尽心知性知天,是生知安行事。存心养性事天,是学知利行事。‘夭寿不贰,修身以俟’,是困知勉行事。朱子错训格物。只为倒看了此意,以尽心知性为物格知至,要初学便去做生知安行事。如何做得”?爱问:“尽心知性,何以为生知安行”?先生曰:“性是心之体。天是性之原。尽心即是尽性。‘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知天地之化育’,存心者,心有未尽也。知天如知州知县之知,是自己分上事。己与天为二事天如子之事父,臣之事君。须是恭敬奉承,然后能无失。尚与天为二。此便是圣贀之别。至于夭寿不贰其心,乃是敢学者一心为善。不可以穷通夭寿之故,便把为善的心变动了。只去修身以俟命,见得穷通寿夭,有个命在。我亦不必以此动心。事天虽与天为二,已自见得个天在面前。俟命,便是未曾见面,在此等候相似。此便是初学立心之始,有个困勉的意在。今却倒做了,所以使学者无下手处”。爱曰:“昨闻先生之教。亦影影见得功夫须是如此。今闻此说,益无可疑。爱昨晓思,格物的‘物’字,即是‘事’字。皆从心上说”。先生曰:“然。身之主宰便是心。心之所发便是意。意之本体便是知。意之所在便是物。如意在于事亲,即事亲便是一物。意在于事君,即事君便是一物。意在于仁民爱物,即仁民爱物便是一物。意在于视听言动,即视听言动便是一物。所以某说无心外之理,无心外之物。中庸言‘不诚无物’ ,大学‘明明德’之功,只是个诚意。诚意之功,只是个格物。  
      


      3楼2010-02-05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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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先生又曰:“‘格物’如孟子‘大人格君心’ 之‘格’。是去其心之不正,以全其本体之正。但意念所在,即要去其不正,以全其正。即无时无处不是存天理。即是穷理。天理即是明德。穷埋即是明明德”。  
        【8】又曰:“知是心之本体。心自然会知。见父自然知孝,见兄自然知弟,见孺子入井,自然知恻隐。此便是良知。不假外求。若良知之发,更无私意障碍。即所谓‘充其恻隐之心。而仁不可胜用矣’。然在常人不能无私意障碍。所以须用致知格物之功,胜私复理。即心之良知更无障碍,得以充塞流行。便是致其知。知致则意诚”。  
        【9】爱问:“先生以博文为约礼功夫。深思之未能得略。请开示”先生曰:‘礼’字即是‘理’字。理之发见可见者谓之文。文之隐微不可贝者谓之理。只是一物。约礼只是要此心纯是一个天理。要此心纯是天理,须就理之发见处用功。如发见于事亲时,就在事亲上学存此天理。发贝于事君时,就在事看上学存此天理。发见于处富贵贫贱时,就在处富贵贫贱上学存此天理。发贝于处患难夷狄时,就在处患难夷狄上学存此天理。至于作止语默,无处不然。随他发见处,即就那上面学个存天理。这便是博学之于文,便是约礼的功夫。博文即是惟精。约礼即是惟一。  
        【10】爱问:“‘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听命’。以先生精一之训推之,此语似有弊”先生曰:“ 然。心一也。未杂于人谓之道心。杂以人伪谓之人心人心之得其正者即道心。道心之矢其正者即人心。初非有三心也。程子谓人心即人欲,道心即天理。语若分析,而意实得之。今曰‘道心为生,而人心听命’,是三心也。天理人欲不并立。安有天理为主,人欲又从而听命者”?  
        【11】爱问文中子韩退之。先生曰:“退之文人之雄耳。文中子儒也。后人徒以文词之故,推尊退之。其实退之去文中子远甚”。爱问何以有拟经之矢。先生曰:“拟经恐未可尽非。且说后世儒者着述之意与拟经如何”?爱曰:“世儒着述,近名之意不无。然期以明道。拟经纯若为名”。先生曰:“着述以明道,亦何所劾法”?曰:“孔子删迦六经,以明道也”。先生曰:“ 然则拟经独非效法孔子乎”?爱曰:“着述即于道有所发明。拟经似徒拟其迹。恐于道无补”。先生曰:“子以明道者使其反仆还淳,而贝诸行事之实乎?抑将美其言辞,而徒以譊譊于世也?天下之大乱,由虚文胜而实行衰也。使道明于天下,则六经不必述。删述六经,孔子不得已也。自伏义昼卦,至于文王周公。其间言易,如连山归藏之属。纷纷籍籍,不知其几。易道大乱。孔子以天下好文之风日盛,知其说之将无纪极,于是取文王周公之说而赞之。以为惟此为得其宗。于是纷纷之说尽废。而天下之言易者始一。书诗礼乐春秋皆然。书自典谟以后,诗自二南以降,如九丘八索,一切淫哇逸荡之词,盖不知其几千百篇。礼乐之名物度数,至是亦不可胜穷。孔子皆删削而述正之,然后其说始废。如书诗礼乐中,孔子何尝加一语?今之礼记诸说,皆后儒附会而成。已非孔子之旧。至于春秋,虽称孔子作之,其实皆鲁史旧文。所谓笔者,笔其旧。所谓削者,削其繁。是有减无增。孔子述六经,惧繁文之乱天下。惟简之而不得。使天下务去其文,以求其实。非以文教之也。春秋以后,繁文益盛,天下益乱。始皇焚书得罪,是出于私意。又不合焚六经。若当时志在明道,其诸反经叛理之说,悉取而焚之,亦正暗合删述之意。自秦汉以降,文又日盛。若欲尽去之,断不能去。只宜取法孔子。录其近是者而表章之。则其诸怞悖之说,亦宜渐渐自废。不知文中子当时拟经之意如何。某切深有取于其事。以为圣人复起,不能易也。天下所以不治,只因文盛实衰。入出己见。新奇相高,以眩俗取誉。徒以乱天下之聪明,涂天下之耳目。使天下靡然争务修饰文词,以求知于世。而不复知有敦本尚实,反仆还淳之行。是皆着述者有以启之”。爱曰:“着述亦有不可缺者。如春秋一经,若无左传,恐亦难晓”。先生曰:“春秋必待传而后明,是歇后谜语矣。圣人何苦为此艰深隐晦之词?左传多是鲁史旧文。若春秋须此而后明,孔子何必削之” ?爱曰:“伊川亦云:‘传是案,经是断’。如书弑某君,伐某国。若不明其事,恐亦难断”。先生曰:“伄川此言,恐亦是相沿世儒之说。未得圣人作经之意。如书弑君,即弑君便是罪。何必更问其弑君之详。征伐当自天子出。书伐国,即伐国便是罪。何必更问其伐国之详?圣人述六经,只是要正人心。只是要存天理,去人欲。于存天理去人欲之事,则尝言之。或因人请问,各随分量而说。亦不肯多道。恐人专求之言语。故曰‘予欲无言’。若是一切纵人欲灭天理的事,又安肯详以示人?是长乱导奸也。故孟子云:‘仲尼之门,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此便是孔门家法。世儒只讲得一个伯者的学问。所以要知得许多阴谋诡计。纯是一片功利的心。与圣人作经的意思正相反。如何思量得通”?因叹曰:“此非达天德。者未易与言此也”又曰:“孔子云:‘吾犹及史之阙文也’。孟子云:‘尽信书,不如无书。吾于武成取二三策而已’。孔子删书,于唐虞夏四五百年间,不过数篇。岂更无一事,而所述止此?圣人之意可知矣。圣人只是要删去繁文,后儒郤只要添上”。爱曰:“圣人作经,只是要去人欲,存天理。
        


        4楼2010-02-05 1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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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问:“后世着述之多,恐亦有乱正学”。先生曰:“人心天理浑然。圣贤笔之书,如写真传神。不过示人以形状大略,使之因此而讨求其真耳。其精神意气,言笑动止,固有所不能传也。后世着述,是又将圣人所昼,摹仿誊写,而妄自分析加增,以逞其技。其失真愈远矣”。  
          【21】问:“圣人应变不穷,莫亦是预先讲求否” ?先生曰:“如何讲求得许多?圣人之心如明镜。只是一个明,则随感而应,无物不照。未有已往之形尚在,未照之形先具者。若后世所讲,邞是如此。是以与圣人之学大背。周公制礼作乐,以文天下。皆圣人所能为。尧舜何不尽为之,而待于周公?孔子删述六经,以诏万世,亦圣人所能为。周公何不先为之,而有待于孔子?是知圣人遇此时,方有此事。只怕镜不明。不怕物来不能照。讲求事变,亦是照时事。然学者邞须先有个明的工夫。学者惟患此心之未能明,不患事变之不能尽”。日,“然则所谓‘仲漠无朕,而万象森然已具’者,其言何如”?日,“是说本自好。只不善看,亦便有病痛 ”。  
          【22】“义理无定在,无穷尽。吾与子言,不可以少有所得,而遂谓止此也。再言之十年,二十年,五十年,未有止也”。他日又曰:“圣如尧舜。然尧舜之上,善无尽。恶如桀纣。然桀籿之下,恶无尽。使桀纣未死,恶宁止此乎?使善有尽时,文王何以望道而未之见 ”?  
          【23】问:“静时亦觉意思好。才遇事,便不同。如何”?先生曰:“是徒知养静,而不用克已工夫也。如此临事便要倾倒。人须在事上磨,方立得住,方能诤亦定,动亦定”。  
          【24】问上达工夫。先生曰:“后儒教人,才涉精微,便谓上达,未当学,且说下学。是分下学上达为二也。夫目可得见,耳可得闻,口可得言,心可得思者,皆下学也。目不可得见,耳不可得闻,口不可得言,心不可得思者,上达也。如木之栽培灌溉,是下学也。至于日夜之所息,条达畅茂,乃是上达。人安能预其力哉?故凡可用功,可告语者,皆下学。上达只在下学里。凡圣人所说,虽极精微,俱是下学。学者只从下学里用功,自然上达去。不必别寻个上达的工夫”。  
          【25】问:“惟精惟一,是如何用功”?先生曰: “惟一是惟精主意,惟精是惟一功夫。非惟精之外复有惟一也。‘精’字从‘米’。姑以米譬之。要得此米纯然洁白,便是惟一意。然非加舂簸筛拣惟精之工,则不能纯然洁白也。舂簸筛拣,是惟精之功。然亦不过要此米到纯然洁白而已。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者,皆所以为惟精而求惟一也。他如博文者即约礼之功。格物致知者即诚意之功。道问学即尊德性之功。明善即诚身之功,无二说也”。  
          【26】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成。圣学只一个功夫。知行不可分作两事。  
          【27】漆雕开曰:“吾斯之未能信”。夫子说之。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曾点言志,夫子许之。圣人之意可见矣。  
          【28】问:“宁静存心时,可为未发之中否”?先生曰:“今人存心,只定得气。当其宁静时,亦只是气宁静。不可以为未发之中”。日,“未便是中。莫亦是求中功夫”?曰:“只要去人欲,存天理,方是功夫。静时念念去人欲,存天理。动时念念去人欲,存天理。不管宁静不宁静。若靠那宁静,不惟渐有富静厌动之弊。中间许多病痛,只是潜伏在。终不能绝去,遇事依旧滋长。以循理为生,何尝不宁静?以宁静为主,未必能循理”。  
          【29】问:“孔门言志,由求任政事。公西赤任礼乐。多少实用?及曾竹说来,却似耍的事。圣人却许他,是意何如”?曰:“三子是有意必。有意必,便偏着一边。能此未必能彼。曾点这意思却无意必。便是‘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无人而不自得矣’。三子所谓‘汝器也’。曾点便有不器意。然三子之才,各卓然成章。非若世之空言无实者。故夫子亦皆许之”。  
          【30】问:“知识不长进如何”?先生曰:“为学须有本原。须从本原上用力。渐渐盈科而进。仙家说婴儿亦善。譬婴儿在母腹时,只是纯气。有何知识?出胎后,方始能啼。既而后能笑。又既而后能认识其父母兄弟。又既而后能立,能行,能持,能负。卒乃天下之事,无不可能。皆是精气日足,则筋力日强,聪明日开。不是出胎日便讲求推寻得来。故须有个本原。圣人到位天地,育万物,也只从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上养来。后儒不明格物之说。见圣人无不知,无不能。便欲于初下手时讲求得尽。岂有此理”。又曰:“立志用功,如种树然。方其根芽,犹未有干。及其有干,尚未有枝。枝而后叶。叶而后花实。初种根时,只管栽培灌溉。勿作枝想。勿作叶想。勿作花想。勿作实想。悬想何益?但不忘栽培之功,怕。没有枝叶花寅”?  
          


          6楼2010-02-05 1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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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2】澄曰:“好色,好利,好名等心,固是私欲。如闲思雉虑,如何亦谓之私欲”?先生曰:“毕竟从好色,好利,好名等根上起。自寻其根便见。如汝心中决知是无有做劫盗的思虑。何也?以汝元无是心也。汝若于货色名利等心,一切皆如不做劫盗之心一般,都消灭了。光光只是心之本体。看有甚闲思虑?此便是‘寂然不动’。便是‘未发之中’。便是‘廓然大公’。自然‘感而遂通’。自然‘发而中节’。自然‘物来顺应 ’”。  
            【73】问志至气次。先生日,“‘志之所至,气亦至焉’之谓。非‘极至次贰’之谓。‘持其志’,则养气在其中。‘无暴其气’,则亦持其志矣。孟子救告子之偏,故如此夹持说”。  
            【74】问:“先儒曰:‘圣人之道,必降而自卑。贤人之言,则引而自高’。如何”?先生日,“不然。如此却乃伪也。圣人如天。无往而非天。三光之上,天也。九地之下,亦天也。天何尝有降而自卑?此所谓大而化之也。贤人如山岳。守其高而已。然百仞者不能引而为千仞。千仞者不能引而为万仞。是贤人未尝引而自高也。引而自高,则伪矣”。  
            【75】问:“伊川谓‘不当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求中’。延平却教学者看未发之前气象。何如”?先生日,“皆是也。伊川恐人于未发前讨个中,把中做一物看。如吾向所谓认气定时做中。故令只于涵养省察上用功。延平恐人未便有下手处,故令入时时刻刻求末发而气象。使人正目而视惟此,倾耳而听惟此。即是‘戒慎不睹。恐惧不闻’的工夫。皆古人不得已诱人之言也”。  
            【76】澄问:“喜怒哀乐之中和。其全体常人固不能有。如一件小事当喜怒者,平时无喜怒之心。至其临时,亦能中节。亦可谓之中和乎”?先生曰:“在一时之事,固亦可谓之中和。然未可谓之大本达道。人性皆善。中和是人人原有的。岂可谓无?但常人之心既有所昏蔽,则其本体蜼亦时时发见,终是暂明暂灭,非其全体大用矣。无所不中,然后谓之大本。无所不和,然后谓之达道。惟天下之至诚,然后能立天下之大本”。曰:“澄于中字之义尚未明”。曰:“此须自心体认出来。非言语所能喻。中只是天理”。曰:“何者为天理” ?曰:“去得人欲,便识天理”。曰:“天理何以谓之中”?曰:“无所偏倚”。曰:“无所偏倚,是何等气象”?曰:“如明镜然。全体莹彻,略无纤尘染着”。曰:“偏倚是有所染着。如着在好色好利好名等项上,方见得偏倚。若未发时,美色名利皆未相看。何以便知其有所偏倚”?曰:“虽未相着,然平日好色好利好名之心,原未尝无。既未尝无,即谓之有。既谓之有,则亦不可谓无偏倚。譬之病疟之人,虽有时不发,而病根原不曾除,则亦不得谓之无病之人矣。须是平日好色好利好名等项一应私心,扫除荡涤,无复纤毫留滞。而此心全体廓然,纯是天理。方可谓之喜怒哀乐未发之中。方是天下之大本”。  
            【77】问:“‘颜子没而圣学亡’。此语不能无疑 ”。先生曰“见圣道之全者惟颜子。观喟然一叹可见。其谓‘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是见破后如此说。博文约礼,如何是善诱人。学者须恩之。道之全体,圣人亦难以语人。须是学者自修自俉。颜子‘虽欲从之,未由也已’即文王望道未见意。望道未见,乃是真见。颜子没,而圣学之正派,遂不尽传矣” 。  
            【78】问:“身之主为心,心之灵明是知。知之发动是意。意之所看为物。是如此否”?先生曰:“亦是 ”。  
            【79】只存得此心常见在便是学。过去未来事,思之何益?徒放心耳。  
            【80】言语无序,亦足以见心之不存。  
            【81】尚谦问:“孟子之不动心与告子异”。先生曰:“告子是硬把捉着此心,要他不动。孟子却是集义到自然不动”。又曰:“心之本体原自不动。心之本体即是性。性即是理。性元不动。理元不动。集义是复其心之本体”。  
            【82】万象森然时亦冲漠无朕冲漠无朕,即万象森然。冲漠无朕者一之父。万象森然者精之母。一中有精。精中有一。 


            10楼2010-02-05 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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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3】心外无物。如吾心发一念孝亲,即孝亲便是物。  
              【84】先生曰:“今为吾所谓格物之学者,尚多流于口耳。况为口耳之学者,能反于此乎?天理人欲,其精微必时时用力省察克治,方日渐有见。如今一说话之间,虽只讲天理。不知心中倏忽之间,已有多少私欲。盖有窃发而不知者。虽用力察之,尚不易见。况徒口讲而可得尽知乎?今只管讲天理来顿放着不循,讲人欲来顿放着不去,岂格物致知之学?后世之学,其极至,只做得个义袭而取的工夫”。  
              【85】问:“知止者,知至善只在吾心,元不在外也,而后志定”。曰:“然”。  
              【86】问格物。先生曰:“格者,正也。正其不正,以归于正也”。  
              【87】问:“格物于动处用功否”?先生曰:“格物无间动静。静亦物也。孟子谓‘必有事焉’。是动静皆有事”。  
              【88】工夫难处,全在格物致知上。此即诚意之事。意既诚,大段心亦自正,身亦自修。但正心修身工夫,亦各有用力处。修身是日发边。正心是未发边。心正则中。身修则和。  
              【89】自格物致知至平天下,只是一个明明德。虽亲民亦明德事也。明德是此心之德,即是仁。“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使有一物失所,便是吾仁有未尽处。  
              【90】只说明明德而不说亲民,便似老佛。  
              【91】至善者性□。性元无一毫之恶,故曰至善。止之,是复其本然而已。  
              【92】问:“知至善即吾性。吾性具吾心。吾心乃至善所止之地。则不为向时之纷然外求,而定则不扰,不扰而静。静而不妄动则安。安则一心一意只在此处。千思万想,务求必得此至善。是能虑而得矣。如此说是否”?先生曰:“大略亦是”。  
              【93】问:“程子云:‘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 。何墨氏兼爱,反不得谓之仁”?先生曰:“此亦甚难言。须是诸君自体认出来始得。仁是造化生生不息之理。虽弥漫周遍,无处不是。然其流行发生,亦只有个渐。所以生生不息。如冬至一阳生。必自一阳生,而后渐渐至于六阳,若无一阳之生,岂有六阳?阴亦然。惟有渐,所以便有个发端处。惟其有个发端处,所以生。惟其生,所以不息。譬之木。其始抽芽,便是木之生意发端处。抽芽然后发干。发干然后生枝生叶。然后是生生不息。若无芽,何以有干有枝叶?能抽芽,必是下面有个根在。有根方生。无根便死。无根何从抽芽?父子兄弟之爱,便是人心生意发端处。如木之抽芽。自此而仁民,而爱物。便是发干生枝生叶。墨氏兼爱无苦等。将自家父子兄弟与途人一般看。便自没了发端处。不抽芽,便知得他无根。便不是生生不息。安得谓之仁?孝弟为仁之本。却是仁理从里面发生出来”。  
              【94】问:“延平云:‘当理而无私心’。当理与无私心,如何分别”?先生曰:“心即理也。无私心,即是当理。未当理,便是私心。若析心与理言之,恐亦未善”。又问:“释氏于世间一切情欲之私,都不染着。似无私心。但外弃人伦。却是未当理”。曰:“亦只是一统事。都只是成就他一个私己的心”。  
              以下门人薛侃录  
              【95】侃问:“持志如心痛。一心在痛人安有工夫说闲语,管闲事”?先生曰:“初学工夫如此用亦好。但要使知‘出入无时,莫知其乡’。心之神明,原是如此。工夫力有着落。若只死死守着着,恐于工夫上又发病”。  
              【96】侃问:“专涵养而不务讲求,将认欲作理。则如之何”?先生曰:“人须是知学讲求,亦只是涵养。不讲求,只是涵养之志不切”。曰:“何谓知学”?曰:“且道为何而学?学个甚”?曰:“尝闻先生教。学是学存天理。心之本体,即是天理。体认天理,只要自心地无私意”。曰:“如此则只须克去私意便是。又愁甚理欲不明”?曰:“正恐这些私意认不真”?曰: “总是志未切。志切,目视耳听皆在此。安有认不真的道理?是非之心,人皆有之。不假外求。讲求亦只是体当自心所见。不成去心外别有个见”。  
              【97】先生问在坐之友,此来工夫何似?一友举虚明意思。先生曰:“此是说光景”。一友叙今昔异同。先生曰:“此是说效验”。二友惘然。请是。先生曰: “吾翡今日用功,只是要为善之心真切。此心真切,见善即迁,有过即改,力是真切工夫。如此则人欲日消,天理日明。若只管求光景,说效验,却是助长外驰病痛,不是工夫”。  


              11楼2010-02-05 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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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2】先生谓学者曰:“为学须得个头脑工夫,方有看落。纵未能无间,如舟之有舵,一提便醒。不然,虽从事于学,只做个义袭而取。只是行不着,习不察,非大本达道也”。又曰:“见得时,横说竖说皆是。若于此处通,彼处不通,只是未见得”。  
                【103】或问:“为学以亲故,不免业举之累”。先生曰:“以亲之故而业举为累于学,则治田以养其亲者亦有累于学乎?先正云‘惟患夺志’。但恐为学之志不真切耳”。  
                【104】崇一问:“寻常意思多忙。有事固忙,无事亦忙。何也”?先生曰:“天地气机,元无一息之停。然有个主宰。故不先不后,不急不缓。虽千变万化,而主宰常定。人得此而生。若主宰定时,与天运一般不忌。虽酬酢万变,常是从容自在。所谓‘天君泰然,百体从令’。若无主宰,便只是这气奔放。如何不忙”?  
                【105】先生曰:“为学大病在好名”。侃曰:“ 从前岁,自谓此病已轻。此来精察,乃知全未。岂必务外为人?只闻誉而喜,闻毁而闷,即是此病发来”。曰:“最是。名与实对。务实之心重一分,则务名之心轻一分。全是务实之心,即全无务名之心。若务实之心,如饥之求食,渴之求饮,安得更有工夫好名”?又曰: “‘疾没世而名不称’。称字去声读。亦‘声闻过情,君子耻之’之意。实不称名,生犹可补。没则无及矣。 ‘四十五十而无闻’,是不闻道,非无声闻也。孔子云,‘是闻也,非达也’。安肯以此忘人”?  
                【106】侃多悔。先生曰:“悔悟是去病之药。以改之为贵。若留滞于中,则又因药发病”。  
                【107】德章曰:“闻先生以精金喻圣,以分两喻圣人之分量,以煆炼喻学者之工夫。最为深切。惟谓尧舜为万镒,孔子为九千镒。疑未安”。先生曰:“此又是躯壳上起念,故替圣人争分两。若不从躯壳上起念,即郋尧舜万镒不为多,孔子九千镒不为少。尧舜万镒,只是孔子的。孔子尢千镒,只是尧舜的。原无彼我。所以谓之圣。只论精一,不论多寡。只要此心纯乎天理处同。便同谓之圣。若是力量气魄,如何尽同得?后儒只在分两上较量,所以流入功利。若除去了此较分两的心,各人尽着自己力量精神,只在此心纯天理上用功,即人人自有,个个圆成,便能大以成大,小以成小。不假外慕,无不具足。此便是实实落落,明善诚身的事。后儒不明圣学。不知就自己心地良知良能上体认扩充。却去求知其所不知,求能其所不能。一味只是希高慕大。不知自己是桀籿心地。动辄要做尧舜事业。如何做得?终年碌碌,至于老死。竟不知成就了个甚么。可哀也已 ”。  
                【108】侃问:“先儒以心之静为体,心之动为用。如何”?先生曰:“心不可以动静为体用。动静时也。即体而言用在体。即用而言体在用。是谓‘体用一源 ’。若说静可以见其体,动可以见其用,却不妨”。  
                【109】问:“上智下愚,如何不可移”?先生曰,不是不可移。只是不肯移”。  
                【110】问“子夏门人问交”章。先生曰:“子夏星言小子之交。子张是言成人之交。若善用之,亦俱是 ”。  
                【111】子仁问:“‘学而时舀之,不亦说乎’?先儒以学为效先觉之所为。如何”?先生曰:“学是学去人欲,存天理。从事于去人欲存天理,则自正诸先觉,考诸古训。自下许多间辨思索存省克治工夫。然不过欲去此心之人欲,存吾心之天理耳。若曰效先觉之所为,则只说得学中一件事。事亦似专求诸外了。‘时习’ 者,‘坐如尸’,非专习坐也。坐时习此心也。‘立如斋’,非专习立也。立时习此心也。‘说’是‘理义之说我心’之‘说’。人心本自说理义。如目本说色,耳本说声。惟为人欲所蔽所累,始有不说。今人欲日去,则理羲日洽浃。安得不说”?  
                【112】国英问:“曾子三省虽切。恐是未闻一贯时工夫”。先生曰:“一贯是夫子见曾子未得用功之要,故告之。学者果能忠恕上用力,岂不是一贯?一如树之根本,贯如树之枝叶。未种根,何枝叶之可得?体用一慷,体未立,用安从生!谓‘曾子于其用处盖已随事精察而力行之。但未知其体之一’。此恐未尽”。  
                


                13楼2010-02-05 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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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3】黄诚甫问:“汝与回也孰愈”章。先生曰:“子贡多学而识,在闻见上用力。颜子在心地上用功。故圣人间以启之。而子贡所对,又只在知见上。故圣人叹惜之。非许之也”。  
                  【114】颜子不迁怒,不贰过,亦是有未发之中始能。  
                  【115】种树者必培其根。种德者必养其心。欲树之长,必于始生时删其繁枝。欲德之盛,必于始学时去夫外好。如外好诗文,则精神日渐漏泄在诗文上去。凡百外好皆然。又曰:“我此论学,是无中生有的工夫。诸公须要信得及。只是立志。学者一念为善之志,如树之种,但勿助勿忘,只管培植将去。自然日夜滋长。生气日完,枝叶日茂。树初生时,便抽繁枝。亦须刊落。然后根干能大。初学时亦然。故立志贵专一”。  
                  【116】因论先生之门。某人在涵养上用功,某人在识见上用功。先生曰:“专涵养者,日见其不足。专识见者,日见其有余。日不足者,日有余矣。日有余者,日不足矣”。  
                  【117】梁日孚问:“居敬穷理是两事。先生以为一事。何如”?先生曰:“天地间只有此一事。安有两事?若论万殊,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又何止两?公且道居敬是如何?穷理是如何”?曰:“居敬是存养工夫。穷理是穷事物之理”。曰:“存养个甚”?曰:“是存养此心之天理”。曰:“如此亦只是穷理矣”。曰: “且道如何穷事物之理”?曰:“如事亲,便要穷孝之理。事君,便要穷忠之理”。曰:“忠兴孝之理,在君亲身上?在自己心上?若在自己心上,亦只是穷此心之理矣。且道如何是敬”?曰:“只是主一”。“如何是主一”?曰:“如读书,便一心在读书上。接事,便一心在接事上”。曰:“如此则饮酒便一心在饮酒上,好色便一心在好色上。却是逐物。成甚居敬功夫”?日孚请问曰:“一者,天理。主一是一心在天理上。若只知主一,不知一即是理,有事时便是逐物,无事时便是看空。惟其有事无事,一心皆在天理上用功。所以居敬亦即是穷理。就穷理专一处说,便谓之居敬。就居敬精密处说,便谓之穷理。却不是居敬了,别有个心穷理。穷理时,别有个心居敬。名睢不同。功夫只是一事。就如易言‘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即是无事时羲,羲即是有事时敬。两句合说一件。如孔子言‘修己以敬’,即不须言义。孟子言集义,即不须言敬。会得时,横说璧说,工夫总是一般。若泥文逐句,不识本领,即支离决裂。工夫都无下落”。问:“穷理何以即是尽性”?曰:“心之体,性也。性即理也。穷仁之理,真要仁极仁。穷义之理,真要义极义。仁义只是吾性。故穷理即是尽性。如孟子说‘充其恻隐之心,至仁不可胜用’。这便是穷理工夫”。日孚曰:“先儒谓‘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不可不察’。如何”?先生曰:“夫我则不暇。公且先去理会自己性情。须能尽人之性,然后能尽物之性”。日孚悚然有悟。  
                  【118】惟干问:“知如何是心之本体”?先生曰:“知是理之灵处。就其主宰处说便谓之心。就其禀赋处说便谓之性。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无不知敬其兄。只是这个灵能不为私欲遮隔,充拓得尽,便完完是他本体。便与天地合德。自圣人以下,不能无蔽。故须格物以致其知”。  
                  【119】守衡问:“大学工夫只是诚意。诚意工夫只是格物修齐治平。只诚意尽矣。又有正心之功。有所念懥好乐,则不得其正。何也”?先生曰:“此要自思得之。知此则知未发之中矣”。守衡再三请。曰:“为学工夫有浅深。初时若不看实用意去好善恶恶,如何能为善去恶?这着实用意,便是诚意。然不知心之本体原无一物,一向着意去好善恶恶,便又多了这分意思,便不是廓然大公。书所谓‘无有作好作恶’,方是本体。所以说有所念懥好乐,则不得其正。正心只是诚意工夫里面。体当自家心体,常要鉴空衡平,这便是未发之中 ”。  
                  【120】正之问:“戒惧是己所不知时工夫。慎独是己所独知时工夫。此说如何”?先生曰:“只是一个工夫。无事时固是独知。有事时亦是独知。人若不知于此独知之地用力,只在人所共知处用功,便是作伪,便是‘贝君子而后厌然’。此独知处便是诚的萌芽。此处不论善念恶念,更无虚假。一是百是,一错百错。正是王霸义利诚伪善恶界头。于此一立立定,便是端本澄源,便是立诚。古人许多诚身的工夫。精神命脉,全体只在此虚。真是莫见莫显,无时无处,无终无始。只是此个工夫。今若又分戒惧为己所不知。即工夫便支离,亦有间断。既戒惧,即是知。己若不知,是谁戒惧?如此见解,便要流入断灭禅定”。曰:“不论善念恶念,更无虚假。则独知之地,更无无念时邪”?曰:“戒惧亦是念。戒惧之念,无时可息。若戒惧之心稍有不存,不是昏瞆,便已流入恶念。自朝至暮,自少至老,若要无念,即是己不知。此除是昏睡,除是槁木死灰”。  


                  14楼2010-02-05 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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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1】志道问:“荀子云:‘养心莫善于诚’。先儒非之,何也”?先生曰:“此亦未可便以为非。‘ 诚’字有以工夫说者。诚是心之本体。求复其本体,便是思诚的工夫。明道说‘以诚敬存之’,亦是此意。大学‘欲正其心,先诚其意’。荀子之言固多病,然不可一例吹毛求疵。大凡看人言语,若先有个意见,便有过当处。‘为富不仁’之言,孟子有取于阳虎。此便见圣贤大公之心”。  
                    【122】萧惠问:“己私难克。奈何”?先生曰: “将汝己私来替汝东”。又曰:“人顶有为己之心,方能克己。能克己,方能成己”。萧惠曰:“惠亦颇有为己之心。不知缘何不能克己”?先生曰“且说汝有为己之心是如何”。惠良久曰:“惠亦一心要做好人。便自谓颇有为己之心。今思之,看来亦只是为得个躯壳的己。不曾为个真己”。先生曰:“真己何曾离着躯壳?恐汝连那躯壳的己也不曾为。且道汝所谓躯壳的己,岂不是耳目囗鼻四肢”?惠曰:“正是为此,目便要色,耳便要声,囗便要味,四肢便要逸乐,所以不能克”。先生曰:“美色令人目盲。美声令人耳聋。美味令人囗爽。驰骋田猎令人发狂,这都是害汝耳目囗鼻四肢的。岂得是为汝耳目囗鼻四肢?若为看耳目囗鼻四肢时,便须思量耳如何听,目如何祝,囗如何言,四肢如何动。必须非礼勿视听言动,方才成得个耳目囗鼻四肢。这个才是为着耳目囗鼻四肢。汝今终日向外驰求,为名为利一逼都是为着躯壳外面的物事。汝若为着耳目囗鼻四肢,要非礼勿视听言动时,岂是汝之耳目囗鼻四肢自能勿视听言动?须由汝心。这视听言动,皆是汝心。汝心之动发窍于目。汝心之听发窍于耳。汝心之言发窍于囗。汝心之动发窍于四肢。若无汝心,便无耳目囗鼻。所谓汝心,亦不专是那一团血肉。若是那一团血肉,如今已死的人,那一团血肉还在。缘何不能视听言动?所谓汝心,却是那能视听言动的。这个便是性,便是天理。有这个性,才能生这性之生理。便谓之仁。这性之生理,发在目便会视。发在耳便会听。发在囗便会言。发在四肢便会动。都只是那天理发生。以其主宰一身,故谓之心。这心之本体,原只是个天理。原无非礼。这个便是汝之真己。这个真己,是躯壳的主宰。若无真己,便无躯壳。真是有之即生,无之即死。汝若真为那个躯壳的己,必须用着这个真己。便须常常保守着这个真己的本体。戒慎不《睹》,恐惧不闻。惟恐亏损了他一些。才有一毫非礼萌动,便如刀割,如针刺。忍耐不过。必须去了刀,拔了针。这才是有为己之心,力能克己。汝今正是认贼作子。缘何却说有为己之心,不能克己”?  
                    【123】有一学者病目。戚戚甚忧。先生曰,二苖乃贵目贱心”。  
                    【124】萧惠好仙释。先生警之曰:“吾亦自幼笃志二氏。自谓既有所得,谓儒者为不足学。其后居夷三载,贝得圣人之学若是其简易广大。始自叹悔错用了三十年气力。大抵二氏之学,其妙与圣人只有毫厘之间。汝今所学,乃其土苴。辄自信自好若此。真鸱鸮窃腐鼠耳”。惠请问二氏之妙。先生曰:“向汝说圣人之学简易广大。汝却不问我悟的。只问我悔的”。惠惭谢。请问圣人之学。先生曰:“汝今只是了人事问。待汝辨个真要求为圣人的心来与汝说”。惠再三请。先生曰:“ 已与汝一句道尽。汝尚自不会”。  
                    【125】刘观时问:“未发之中是如何”?先生曰:“汝但戒慎不《睹》,恐惧不闻,养得此心纯是天理,便自然见”。观时请略示气象。先生曰:“哑子吃苦瓜,与你说不得。你要知此苦,还须你自吃”。时曰仁在傍曰:“如此才是真知即是行矣”。一时在座诸友皆有省。  
                    【126】萧惠问死生之道。先生曰:“知昼夜,即知死生”。问昼夜之道。曰:“知昼则知夜”。曰:“ 昼亦有所不知乎”?先生曰:“汝能知昼,懵懵而兴,蠢蠢而食。行不着,习不察。终日昏昏,只是梦昼。惟 ‘息有养,瞬有存’。此心惺惺明明,天理无一忌间断,才是能知昼。这便是天德。便是通乎昼夜之道而知。更有甚么死生”?  
                    


                    15楼2010-02-05 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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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顾东挢书  
                      【130】来书云:近时学者务外遗内,博而寡要,故先生特倡“试意”一义,鉽砭千育,诚大惠也吾子洞贝时弊如此矣,亦将同以救之乎?然则鄙人之心,吾子固已一句道尽,复何言哉!复同言哉!若“  
                      诙意”之说,自是圣门教人用功第一义:但近世学者乃作第二义看,故稍与提掇紧要出来,非鄙人所能特倡也。  
                      【131】来书云:但恐立说太高,用功太捷,后生师傅,影响谬误,未免坠于佛氏明心、见性,定慧,顿悟之机拭,无怪闻者见疑。区区格,致、诐、正之说,是就学者本心、日用事为间,体究践履,实地用功,是多少次第、多少积累在,正与空虚顿悟之说相反;闻者本无求为圣人之志,又未尝讲突其详,篴以见疑,亦无足怪:若吾子之高明,自当一语之下挭了然矣:力亦谓立说太高,用功太捷,何邪?  
                      【132】来书云:所喻知,行并进,不宜分别前后,即《中庸》尊德性而道问学之功,交养互发,内外本末,以寸之之道。然工夫次第,不能无先后之差:如知食乃食,知汤乃饮,知路乃行。未有不见是物,先有是事:此亦毫厘倏忽之间,非谓有等今日知之,而明日乃行也。既云“交养互发,内外本末一以贯之”,则知行并进之说,无复可疑矣。又云“工夫次第能不无先后之差。”无乃自相矛盾已乎?知食乃食等说,此尤明白易见。但吾子为近闻障蔽自不察耳。夫人必有欲食之心,然后知食,欲食之心即是意,即是行之姶矣:食味之美恶待人口而后知,岂有不待入口而已先知食味之美恶者邪?必有欲行之心,然后知路,即是意、即是行之姶矣:路岐之险夷,必待身亲履历而后知,岂有不待身亲履历而已先知路岐之险夷者邪?知汤“饮,知衣服,以此例之,皆无可疑。若如吾子之喻,是乃所谓不见是物,而先有是事者矣。吾子又谓“此亦毫厘倏忽之间,非谓截然有等今日知之,而明日乃行也是亦察之尚有未精。然就加吾子之说,则知行之为合一并进,亦自断无可疑矣。  
                      【133】来书云:真知即所以为行,不行不足谓之知,此为学者吃紧立教,俾务躬行则可。若真谓行即是知,恐其专求本心,遂遗物理,必有暗而不达之处,抑岂圣门知行并进之成法哉?知之真切笃实处。既是行,行之明觉精察处。即是知,知行工夫,本不可离。只为后世学者分作两截用功,先却知、行本体,故有合一并进之说,真知即所以为行,不行不足谓之知。云“知茛乃食”等说,可见前已略言之矣。此虽吃紧救弊而发,然知、行之体本来加是。非以己意抑扬其间,姑为是说,以苟一时之效者也。“专求本心,遂遗物理,”此盖先其本心者也:夫物理小外于吾心,外吾心而求物理,无物理矣。遗物理而求吾心,吾心又何物邪?心之体,性也,性既理也。故有孝亲之心,即有孝之理,无孝亲之心,即无孝之理矣。有忠君之心,即有忠之理,无忠君之心,即无忠之理矣。理岂外于吾心邪?晦庵谓人之所以为学者与理而已:心虽主乎一身,而实管乎天下之理:理虽散在万事,而实不外乎一人之心。是其一分一合之间,而未免已启学者心、理为二之弊。此后世所以有“专求本心,遂遗物理”之患,正由不知心即理耳。夫外心以求物理,是以有訚而不达之处:此告子义外之说,孟子所以谓之不知义也。心一而已,以其全体恻怛而言,谓之仁,以其得宜而言谓之义,以其条理而言谓之理。不可外心以求仁,不可外心以求义,独可外心以求理乎?外心以求理,此知、行之斫以二也。求理于吾心,此圣门知、行合一之教,吾子又何疑乎!  
                      【134】来书云:所释大学古本谓“致其本体之知 ”。此固孟子尽心之旨。朱子亦以虚灵知觉为此心之量。然尽心由于知性。致知在于格物。“尽心由于知性。致知在于格物”。此语然矣。然而推本吾子之意,则其所以为是语者,尚有未明也。朱子以尽心知性知天为物格知致。以存心养性事天为诚意正心修身。以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为知至仁尽。圣人之事。若鄙人之见,则与朱子正相反矣。未尽心知性知天者,生知安行,圣人之事也。存心养性事天者,学知利行,贤人之事也。夭寿不贰,修身以俟者,困知勉行,学者之事也。岂可专以尽心知性为如,存心养性为行乎?吾子骤闻此言,必又以为大骇矣。然其间实无可疑者。一为吾子言之。夫心之体,性也。性之原,天也。能尽其心,是能尽其性矣。中庸云,“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又云,“知天地之化育”。“质诸鬼神而无疑,知天也”。此惟圣人而后能然。故曰,此生知安行,圣人之事也。存其心者,未能尽其心者也。故须加存之之功。必存之既久,不待于存,而自无不存,然后可以进而言尽。盖知天之如,如知州知县之知。知州,则一州之事皆己事也。知县,则一县之事皆己事也。是与天为一者也。事天则如子之事父,臣之事君。犹与天为二也。天之所以命于我者,心也,性也。吾但存之而不敢失,养之而不敢害,如 “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者也。故曰,此学知利行,贤人之事也。至于夭寿不贰,则与存其心者又有间矣。存其心者,虽未能尽其心,固己一心于为善。时有不存,则存之而已。今使之夭寿不贰,是犹以夭寿贰其心者也。犹以夭寿贰其心,是其为善之心犹未能一也。存之尚有所未可,而何尽之可云乎?今且使之不以夭寿贰其为善之心。若日死生夭寿,皆有定命,吾但一心于为善,修吾之身以俟天命而已。
                      


                      17楼2010-02-05 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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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其平日尚未知有天命也。事天虽与天为二,然己真知天命之所在。但惟恭敬奉承之而已耳。若俟之云者,则尚未能真知天命之所在,犹有所俟者也。故曰,所以立命。立者,创立之立。如立德,立言,立功,立名之类。凡言立者,皆是昔未尝有,而今始建立之谓。孔子所谓“不知命,无以为君子”者也。故日,此困知勉行,学者之事也。今以尽心知性知天为格物致知,使初学之士,尚未能不贰其心者。而遽责之以圣人生知安行之事。如捕风捉影,茫然莫知所措。其心几何而不至于“率天下而路”也?今世致知格物之弊,亦居然可见矣。吾子所谓务外遗内,博而寡要者,无乃亦是过欤?此学问最紧要处。于此而差,将无往而不差矣。此鄙人之所以冒天下之非笑,忘其身之陷于罪戮,呶呶其言,其不容己者也。  
                        【135】来书云:闻语学者,乃谓“即物穷理”之说亦是玩物丧志,人取萁“厌繁就约”“涵养本原”数说标示学者,指为晚年定论,此亦恐非。朱子所谓格物云者,在即物而穷其理也。即物穷理是就事事物物上求其所谓定理者也,是以吾心而求理于事事物物十“中,忻心与理为二矣;夫求理于事事物物者,如求孝之理于其亲之谓也:求孝之理于其亲,则孝之理其果在于吾之心邪?抑果在于亲之身邪?假而果在于亲之身,则亲没之后,吾心遂无孝之理欤?见孺子之入井,必有恻隐之理;是恻隐之理果在于孺子之身欤?抑在于吾心之良知欤?其或不可以从之于井欤?其或可以手而援之欤?是皆所谓理也。是果在于孺子之身欤?抑果出于吾心之良知欤?以是例之,万事万物之理莫不皆然。是可以知析心与理为二之非矣。夫析心与理而为二,此告于义外之说,孟子之所深辟也:“务外遗内,博而寡要”,吾子既已知之矣,是果何谓而然哉?谓之玩物丧志,尚犹以为不可欤?若鄙人所谓致知格物者,致吾心之良知于事事物物也。吾心之良知,即所谓“天理”也。致吾心良知之“天理”于事事物物,则事事物物皆得其理矣。致吾心之良知者,致知也。事事物物皆得其理者,格物也。是合心与理而为一者也。合心与理而为一,则凡区区前之所云,与朱子晚年之论,皆可以不言而喻矣。  
                        【136】来书云:人之心体,本无不明。而气拘物蔽,鲜有不昏。非学问思辨,以明天下之理,则善恶之机,真妄之辨,不能自觉,任情恣意。其害有不可胜言者矣。此段大略,似是而非。盖承沿旧说之弊。不可以不辨也夫学间思辨行,皆所以为学。末有学而不行者也。如言学孝,则必服劳奉养,躬行孝道,然后谓之学。岂徒悬空口耳讲说,而遂可以谓之学孝乎?学射,则必张弓挟矢,引满中的。学书,则必伸纸执笔,操觚染翰。尽天下之学,无有不行而可以言学者。则学之始,固已即是行矣。笃者,敦实笃厚之意。义行矣。而敦笃其行,不息其功之谓尔。盖学之不能以无疑,则有间。间印学也,即行也。又不能无疑,则有思。思即学也,即行也。又不能无疑,则有辨。辨即学也,即行也。辨既明矣,思既慎矣,间即审矣,学既能矣,又从而不息其功焉,斯之谓笃行。非谓学问思辨之后而始措之于行也。是故以求能其事而言,谓之学。以求解其惑而言,谓之间。以求通其说而言,谓之思。以求精其察而言,谓之辨。以求履其实而言,谓之行。盖析其功而言,则有五。合其事而言,则一而已。此区区心理合一之体,知行并进之功,所以异于后世之说者,正在于是。今吾子特举学问思辨以穷天下之理,而不及笃行。是专以学问思辨为如,而谓穷理为无行也已。天下岂有不行而学者邪?岂有不挽而遂可谓之穷理者邪?明道云,“只穷理便尽性至命”。故必仁极仁,而后谓之能穷仁之理。义极义,而后谓之能穷义之理。仁极仁,则尽仁之性矣。义极义,则尽义之性矣。学至于穷理至矣,而尚未措之于行。天下宁有是邪?是故知不行之不可以为学,则知不行之不可以为穷理矣。知不行之不可以为穷理,则知知行之合一并进,而不可以分为两箾事矣。夫万事万物之理,不外于吾心。而必日穷天下之埋。是殆以吾心之良知为未足,而必外求于天下之广,以裨补增益之。是犹析心与理而为二也。夫学问思辨笃行之功,虽其困勉至于人一己百,而扩充之极,至于尽性知天,亦不过致吾心之良知而已。良知之外,岂复有加于毫末乎?今必曰穷天下之理,而不知反求诸其心,则凡所谓善恶之机,真妄之辨者,舍吾心之良知,亦将何所致其体察乎?吾子所谓气拘物蔽者,拘此蔽此而已。今欲去此之蔽,不知致力于此,而欲以外求。是犹目之不明者,不务服。乐调理以治其目,而徒伥伥然求明于其外。明岂可以自外而得哉?任情恣意之害,亦以不毻精察天埋于此心之良知而已。此诚毫厘千里之谬者,不容于不拂。吾子毋谓其论之太刻也。  
                        


                        18楼2010-02-05 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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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7】来书云:教人以致知明德,而戒其即物穷理,试使昏暗之士,深居端坐,不闻教告,遂能至于知玫而德明乎?纵令静而有觉,稍悟本性,则亦定慧无用之见:果能知十今,达事燮而玫用于天下国家之实否乎?其曰:“知者意之骷,物者意之用,格物如格君心之非之格。”语虽超悟,独得不踵陈见,抑恐于道未相骼合?区区论致知恪物,正所以穷理,未尝戒人穷理,使之深居端坐而一无所事也。若谓即物穷理,如前所云务外而遗内者,则有所不可耳。昏訚之士,果能随事随物精察此心之天理,以致其本然之良知,则虽愚必明,虽柔必强,大本立而达道行,九经之属,可一以贯之而无遗矣:尚何患其无致用之实乎?彼顽空虚静之徒,正惟不脬随事随物精察此心之天理,以致其本然之良知,而遗弃伦理、寂灭虚无以为常,是以要之不可以治家国天下。孰谓圣人穷理尽性之学,而亦有是弊哉!心者,身之主也,而心之虚灵明觉,即所谓本然之良知也。其虚灵明觉之良知应感而动者,谓之意。有知而后有意,无知则无意矣。知非意之体乎?意之所用,必有其物,物即事也。如意用于事亲,既事亲为一物,意用于治民,即治民为一物,意用于读书,即读书为一物,意用于听讼,郥听讼为一物。凡意之所用,无有无物者:有是意即有是物,无是意即无是物矣。物非意之用乎?“格” 字之义,有以“至”字之训者,如“格于文祖”,“有苗来格”,是以“至”训者也。然“恪于文祖”,必纯孝诙敬,幽明之间无一不得其理,而后谓之“格”:有苗之顽,实以文德诞敷而后格,则亦兼有“正”字之义在其间,未可专以“至”字尽之也。加“格其非心”, “大臣格君心之非”之类,是则一皆“正其不正以归于正”之义,而不可以“至”字为训矣。且《  
                          大学》“格物”之训,又安知其不以“正”字为训,而必以“至”字为义乎?如以“至”字为义者,必日“ 穷至事物之理”,而后其说始通。是其用功之要,全在一“穷”字,用力之地,全在一“理”字也。若上去一穷,下去一理字,而直曰“致知在至物”,其可通乎?夫“穷理尽性”,圣人之成训,见于繄辞者也。荀“恪物”之说而果即“穷理”之义,则圣人何不直口“致知在穷理”,而必为此转折不完之语,以启后世之弊邪?盖《大学》“格物”之说,自与“繄辞,”“穷理”大旨虽同,而微有分辨:“穷理”者,兼格致诚正而为功也。故言“穷理”,则格、致、诚、正之功皆在其中,言“恪物”,则必兼举致知、诚意、正心,而后其功始备而密。今偏举“格物”而遂谓之“穷理”,此所以专以“穷理”属“知”,而谓“格物”未常有行。非惟不得“恪物”之旨,并“穷理”之义而矢之矣。此后世之学所以析知、行为先后两截,日以支离决裂,而圣学益以残晦者,其端实始于此。吾子盖亦未免承沿积习,则见以为“于道未相吻合”,不为过矣。  
                          【138】来书云:谓致知之功,将如何为温清、如何为奉养即是“  
                          诚意”,非别有所谓“格物”,此亦恐非。此乃吾子自以己意揣度鄙见而为是说,非鄙人之所以告吾子者矣。若果如吾子之言,宁复有可通乎!盖鄙人之见,则谓意欲温清、意欲奉养者,所谓“意”也,而未可谓之“ 诚意”:必实行其温清奉养之意,务求自慷而无自欺,然后谓之“诚意”。知如何而为温清之节,知如何而为奉养之宜者,所谓“知”也,而未可谓之“致知”:必致其知如何为温清之节者之知,而实以之温清,致其知如何为奉养之宜者之知,而实以之奉养,然后谓之“致知”。温清之事,奉养之事,所谓“物”也而未可谓之“  
                          格物”:必其于温清之事也,一如其良知之所知当如何为温清之节者而为之,无一毫之不尽,于奉养之事也,一如其良知之所知当如何为奉养之宜者而为之,无一毫之不尽,然后谓之“格物”。温清之物格,然后知温清之良知始致:奉养之物格,然后知奉养之良知始致。故日“物格而后知至”:致其知温清之良知,而后温清之意始诚:致其知奉养之良知,而后奉养之意始诚。故曰“知至而后意诚诚”;此区区“诚诙意、致知、格物 ”之说盖如此:吾子更熟思之,将亦无可疑者矣。  
                          


                          19楼2010-02-05 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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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9】来书云:道之大瑞,易于明台,所谓“良知,良能”,愚夫愚埽可与及者。至于节目时燮之详,毫厘千里之谬,必待学而后知。今语孝于温泠定省,孰不知之?至于舜之不告而娶,式之不葬而兴师,养志、冬口,小杖,大杖,剖股,庐墓等事,处常,处燮,过与不及之,必须讨论是非,以为制事之本,然后心体无蔽,临事无失。道之大端易于明白,此语诚然。顾后之学者忽其易于明白者而弗由,而求其难于明白者以为学,此其所以“道在迩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难“也。孟子云:“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人病不由耳。” 良知、良能,愚夫、愚妇与圣人同:但惟圣人能致其良知,而愚夫、愚妇不能致,此圣愚之所由分也。节目时变,圣人夫岂不知,但不专以此为学:而其所谓学者,正惟致其真知,以精审此心之天理,而与后世之学不同耳。吾子未暇真知之致,而汲汲焉顾是之忧,此正求其离于明白者以为学之蔽也。夫良知之于节目时变,犹规矩尺度之于方圆长短也:节目时变之不可预定,犹方圆长短之不可胜穷也。故规矩诚立,则不可欺以方圆,而天下之方圆不可胜用矣:尺度诚陈,则不可欺以长短,而天下之长短不可胜用矣:良知诚致,则不可欺以节目时变,而天下之节目时变不可胜应矣。毫厘千里之缪,不于吾心真知一念之微而察之,亦将何所用其学乎!是不以规矩而欲定天下之方圆,不以尺哽而欲尽天下之长短,吾见其乖张谬戾,日劳而无成也已。吾子谓“语孝于温清定省,孰不知之。”然而能致其知者鲜矣。若谓粗知温清定省之仪节,而遂谓之能致其知,则凡知君之当仁者,皆可谓之能致其仁之知,知臣之当忠者,皆可谓之能致其忠之知,则天下孰非致知者邪?以是而言可以知致知之必在于行,而不行之不可以为致知也,明矣。知、行合一之体,不益较然矣乎?夫舜之不告而娶,岂舜之前已有不告而娶者为之准则,故舜得以考之何典,问诸何人,而为此邪?抑亦求诸其心一念之真知,权轻重之宜,不得已而为此邪?武之不葬而兴师,岂武之前已有不葬而兴师者为之准则,故武得以考之何典,问诸何人,而为此邪?抑亦求诸其心一念之良知,权轻重之宜,不得已而为此邪?使舜之心而非诚,武之心而非诚于为救民,则其不告而娶与不葬而兴师,乃不孝。不忠之大者。而后之人不务致其良知,以精察义理于此心感应酬酢之间,顾欲悬空讨论此等变常之事,执之以为制事之本,以求临事之无失,其亦远矣。其余数端,皆可类推,则古人致知之学,从可知矣。  
                            【140】来书云:谓《大学》“格物”之说,专求本心,犹可牵合:至于六经、四书所载“多闪多见”, “前古往行”,“好古敏求”,“博学审问”,“,温故知新”、“博学详说”,“奸问好察”,是皆明台求于事为之际、资于论说之间者,用功节目固不容紊矣。“  
                            格物”之义,前已详悉,牵合之疑,想已不俟复解矣。至于“多闻多见”,乃孔子因子张之务外好高,徒欲以多闻多见为学,而不能求诸其心,以阙疑殆,此其言行所以不免于尤悔,而所谓见闻者,适以资其务外好高而已:盖所以救子张多闻多见之病,而非以是教之为学也:夫子尝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是犹孟子“是非之心,人皆有之”之义也。此言正所以明德性之良知非由于闻见耳。若日“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则是专求诸见闻之末,而已落在第二义矣,故日“如之次也。”夫以见闻之知为次,则所谓知之上者果安所指乎?是可以窥圣门致知用力之地矣。夫子谓子贡曰:“赐也,汝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欤?非也,予一以贯之。”使诚在于“多学而识”,则夫子胡力谬为是说,以欺子贡者邪?“一以贯之”,非致其良知而何?《易》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 ”夫以畜其德为心,则凡多识前言往行者,孰非畜德之事:此正知、行合一之功矣。“好古敏求”者,好古人之学,而敏求此心之理耳。心即理也。学者,学此心也:求者,求此心也。盂子云:“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非若后世广记博诵古人之言词,以为好古,而汲汲然惟以求功名利达之具于外者也。“博学、审问”,前言已尽。“温故、知新”,朱子亦以“温故” 属之“摩德性”矣:德性岂可以外求哉?惟夫“知新” 必由于“温故”,而“温故”乃所以“知新”,则亦可以验知、行之非两节矣。“博学而详说之者,将以反说约也。”若无“反约”之云,则“博学.详说”者,果何事邪?舜之“  
                            


                            20楼2010-02-05 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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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5】来书云:上蔡常问天下何思何虑。伊川云;“有此理,只是发得太早。”在学者工夫,固是“必有事焉而勿忘”,然亦须识得“何思何虑”底气象,一并看为是。若不识得这气象,便有正与助长之病;若认得“何思何虑”,而忘“必有事焉”工夫,恐人堕于“ 无”也。须是不滞于“有”,不堕于“无”。然乎否也?所论亦相去不远矣,只是契悟未尽。上蔡之问,与伊川之答,亦只是上蔡、尹川之意,与孔子“繄辞”原旨稍有不同。“繄”言“何思何虑”,是言斫思所虑只是一个天理,更无别思别虑耳,非谓无思无虑也。故曰:“  
                              与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天下何思何虑。”云“殊途”,云“百虑”,则岂谓无思无虑邪?心之本体即是天理。天理只是一个,更有何可思虑得?天理原自寂然不动,原自感而遂通,学者用功,虽千思万虑,只是要复他本来体用而已,不是以私意去安排思索出来。故明道云:“君子之学,莫若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 若以私意去安排思索便是用智自私矣。“何思何虑”正是工夫。在圣人分上,便是自然的:在学者分上,便是勉然的。尹川却是把作效验看了,斫以有“  
                              发得太早”之说。既而云:“却好用功”,则已自觉其前言之有未尽矣。濂溪主静之论亦是此意。今道通之言,虽已不为无见,然亦未免尚有两事也。  
                              【146】来书云:凡学者才晓得做工夫,便要识得圣人气象。盖认得圣人气象,把做准的,乃就宁地做工夫去,才不会差,才是作圣工夫。未知走不?先认圣人气象,昔人尝有是言矣,然亦欠有头恼,圣人气象自是圣人的,我从何处识认?若不就自己良知上真切体认,如以无星之称而权轻重,未开之镜而照妍桤,真斫谓以小人之腹,而度君子之心矣。圣人气象何由认得自己良知原与圣人一般,若体认得自己良知明白,郥圣人气象不在圣人而在我矣。程子尝云;“觑着尧学他行事,无仙许多聪明睿智,安能如彼之动容周旋中礼?”又云“ 心通于道,然后能辨是非。”今且说通于道在何处?聪明睿智从何处出来?  
                              【147】来书古云:事上磨练。一日之内,不管无事,只一意培养本原。若遇事来感,或自己有惑,心上既有觉,安可谓无事?但因事凝心一会,大段觉得事理当如此,只如无事处之,尽吾心而已。然仍有处得善与未善,何也?人或事来得多,须要次第与处,每因才力不足,辄为所困,虽极力扶起而精神已千衰弱。遇此未免要十分退省,宁不了事,不可不加培冬。如何?所说工夫,就道通分上也只是如此用,然未免有出入在。凡人为学,终身只为这一事。自少至老,自朝至暮,不论有事无事,只是做得这一件,所谓“必有事焉”者也。若说“宁不了事,不同不加培养”,却是尚为两事也。 “必有事焉而勿忘勿助”,事物之来,但尽吾心之良知以应之,所谓“忠恕违道不远”矣。凡处得有善有未善及有困顿失次之患者,皆是牵于毁誉得丧,不能实致其良知耳。若能实致其良知,然后见得平日所谓善者未必是善,所谓末善者,却恐正是牵于毁誉得丧,自贼其真知者也。  
                              【148】来书云:致知之说,春间再承诲益,已颇知用力,觉得比旧尤为简易。但鄙心则谓与初学吉之,还须带“格物”意思,使之知下手处。本来“致知”“ 格物一一并下,但在初学未知下手用功,还说与“格物 ”,方晓得“致知”云云。“格物”是“致知”功夫,知得“致知”便已知得“格物”:若是未知“格物”,则是“致知”工夫亦未尝知也。近有一书与友人论此颇悉,今往一通,细观之,当自见矣。  
                              【149】来书云:今之为朱,陆之辨者尚未已:每对朋友吉,正学不明已久,且不须枉费心力为朱,陆争是非,只依先生“二志”二字点化人。若其人果能辨得此志来,决意要知此学,已走大段明台了;朱,陆虽不辨,彼自能分得。又常见朋友中见有人议先生之言者,辄为动气;昔在朱,陆二先生所以近后世纷纷之议者,亦见二先生工夫有未纯熟,分明亦有动气之病:若明道则无此矣。观其典吴师礼论介甫之学云:“为我尽达诸介甫,不有益于他,必有益于我也。”气象何竽从容!常见先生与人书中亦引此言,愿朋友皆如此,如何?此节议论得极是极是,愿道通遍以告于同志,各自且论自己是非,莫论朱、陆是非也。以言语谤人,其谤浅,若自己不能身体实践,而徒入耳出口,呶呶哽日,是以身谤也,其谤深矣。凡今天下之论议我者,苟能取以为善,皆是砥砺切磋我也,则在我无非譥惕修省进德之地矣。昔人谓攻吾之短者是吾师,师又可恶乎?  
                              


                              23楼2010-02-05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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