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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空下的加缪:荒诞反抗与追寻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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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时一周写完的赏析,共计一万五千字;不过主要是因为引用较多,希望能有人读完。
这篇赏析更偏向对加缪的解读,并联系游戏,分析游戏对加缪思想的解读,而不是基于游戏的感想。赏析会涉及《银河铁道之夜》《鼠疫》《局外人》以及《西西弗神话》的剧情。并且大概也有一定的科普性质吧,对荒诞哲学感兴趣的各位也可以看一下。
这次的赏析非常主观,是个人从加缪的角度先入为主地对游戏的理解,如有不同观点轻喷,并欢迎讨论。
施工完成前还请不要插楼,谢谢。2L见。


IP属地:美国1楼2019-11-10 13:34回复
    (以及,原文在旅法师营地投稿。)
    在我的上一篇文章中大量地谈及了存在主义的哲学思想,但是各位似乎对此并不感冒,甚至还出现了【存在主义(✕)投降主义(✔️)】这样的暴论,这促使我必须为这类哲学思想进行某种程度上的正名。但要是我再花上近万字去唠嗑那些玄乎的、我自己都看不懂都东西,也不会有人愿意去理解;或许,再从一个较低的平面出发,去理解萨特、加缪、波伏娃等人的思想,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今天的主角是阿尔贝·加缪。先来简单认识一下这位哲学家,以及他所宣扬的思想吧。
    阿尔贝·加缪(1913 - 1960),是一位法国的作家、哲学家,著有《局外人》、《鼠疫》等长篇小说,《西西弗神话》、《反抗者》等散文集,以及数篇短篇小说和戏剧。在他的作品中,经常展现出对社会秩序的反抗,集中描述当代社会体制中的个体;对于这样反抗社会中的种种荒诞与不公、并在强调人在社会中的孤独的同时赞扬其存在本身、鼓舞着读者在这样的社会中生存并反抗下去的精神与论调,读者与后人们将其归结为“荒诞主义哲学”,并大都认为这是存在主义哲学的一个分支。
    1957年,加缪荣获了诺贝尔文学奖。究其原因,并不是“荒诞哲学”有着怎样深刻的论道,而是在其小说中所传达出的这种歌颂存在与生命的主旨鼓舞了那个时代生活在战后混乱与无序的阴影下的法国人民;这样的人道主义精神激励了世人对抗这种混乱与荒诞的精神,有着不可磨灭的时代意义。笔者只读过《局外人》和《鼠疫》,以及《西西弗神话》和《反抗者》的部分章节;有人评价说,加缪更适合作为一个小说家而非存粹的哲学家,在这一点我是略有同感。其实,“存在主义”并非什么难以触及、虚无缥缈的哲学;相反,这是一中“形而下”的哲学思想,“存在先于本质”,强调着生命的意义,与我们的日常息息相关。所以,这样的思想或许更容易在一定的、贴近生活的故事情节的基础之上建立并传达出去。《西西弗神话》中的内容可谓是生涩难懂(可能只是单纯的因为笔者理解能力有限),但《局外人》和《鼠疫》则很好地以小说为载体,传递了西西弗斯反抗荒诞的思想,进而影响了当代的读者,让他们感受到存在的意义从未脱离他们的日常。


    IP属地:美国2楼2019-11-10 1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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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观的构建
      这是在谈论任何非纪实作品都不可避免的话题;而在这个游戏中,分析其中世界观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可以看到,游戏中一共有三重不同的世界:原世界,异化的世界,以及蓝白色的世界。游戏中对异化世界的产生有所解释(哥哥心态变化产生的异变),但我们完全不知道蓝白色世界是怎样产生的:蓝色小屋意味着什么,风车林象征着什么,电车站是怎样的存在,作者都没有给出具体的解释。我们推测,蓝色小屋和座敷童子一样,是高于我们理解的一种存在,类似于“神”或者“信仰”的东西;因为在这个空间中可以观测到其他世界的状况。
      故事的设定看上去十分荒诞离奇,但在构筑世界观时的原则是,一切的设定都应当是为了一个中心主旨服务的,否则变成了毫无价值的噱头。那么这个游戏的世界观是否做到了这一点呢?其实不难发现,这个游戏的框架并非原创:整个故事都构建在宫泽贤治的《银河铁道之夜》之上。
      《银河铁道之夜》的故事中,主人公乔万尼在梦中与好朋友康帕贝拉登上了银河列车,在超越的空间中旅行,遇到了形形色色的旅人和光怪陆离的景象,最后在梦醒后,梦中一同旅行的好友康帕贝拉却在现实中已经因为搭救落水的好友而溺水而亡。《银河铁道之夜》中的世界观十分离奇而梦幻,但无不契合了整部作品“追寻幸福”的主题;正是通过在梦境中将许多熟悉的事物陌生化,才得以突出“幸福”这个概念的朦胧感;然后,通过梦境的美好与现实的对比,并将梦境对人的影响引申到现实中,进一步彰显了故事中对“牺牲精神”的讨论。
      而“青空下的加缪”中,参杂了许多《银河铁道之夜》中的元素:梦境与现实的对比和影响,追求幸运的主题,以及牺牲精神的探讨,都不难从游戏的文字中读出。很多人对游戏结局中燐没有乘上电车的原因感到困惑,而这个理由不难从《银河铁道之夜》中看出:
      【“到底什么是真正的幸福,我也说不清楚。其实,无论遇到多么痛苦困难的事,只要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无论顺境逆境,都能一步步接近幸福。”
      “是呀,为了抵达幸福的彼岸,就要充分感受人生的苦难与悲伤,这也是上帝的安排吧。”】
      燐没有乘上列车,是因为她在现实和地狱(异化世界)中充分感受到了人生中无尽的苦难与悲伤(与哥哥的关系和受到的追杀),所以,她想至少不让自己身上的伤痕触及到萤身上,让萤能永远地幸福下去;虽然说自己不能回到现实中,但至少为萤带来了幸福——这就够了。并且,就因为燐没能抵达现实,就一定不是幸福的吗?不:正因为燐做出了这样的牺牲,才会抵达属于她的幸福的终点——那个美好的,蓝白色的世界。
      《银河铁道之夜》中写道,蝎子被黄鼠狼追赶,掉下了水井。在即将被淹死之际,蝎子后悔起来,早知道要死,还不如给黄鼠狼吃了,这样好歹它还能延长一天的寿命。于是蝎子向上天祈求,曾经捕杀过无数生命的自己,如果这条没有白白丢掉的性命,当为了众人真正的福祉而必须用到的时候,请您尽情地使用吧。话音刚落,蝎子便看见自己化作一团美丽的红色火焰燃烧了起来,照亮了夜晚的黑暗。这就是《银河铁道之夜》,和“青空下的加缪”,所赞颂的自我牺牲精神。不论是燃烧自己而照亮他人的蝎子,还是泰坦尼克号上救助孩子而溺水而死的青年教师,抑或是康帕贝拉,抑或是燐,都是在最后拥有了幸福的人。这样的自我牺牲,并不是轻视生命,而正是热爱生命,意识到了幸福的落脚点在于“做真正有意义的事”,才会不顾一切地付身于水深火热之中;因为他们清楚,在这短短的生命燃尽之时,自己将置身于那个被蓝色与白色涂满的、纯净的世界,成为风车下的一颗小小的蜗牛壳。
      【“一切悲伤的事情都已经远去。等这段美妙的旅行结束,我们就可以去上帝那里了。在上帝那里,鸟语花香,阳光灿烂,到处都是善良温柔的人。”】
      那么你或许会问,这有和加缪有什么关系呢?


      IP属地:美国5楼2019-11-10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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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诞是什么?
        在前文中,我对“荒诞”这个词条进行了基本的解释,但这还远远不能阐释清楚这个为难哲学家们很久的词条;加缪和萨特吵到绝交的原因之一,便是两人对荒诞定义的分歧。在本文中,我只会聚焦于加缪的解读,想了解这两位哲学家之间的八卦的话可以百度一下。
        前文中提到,荒诞指的是因果逻辑的缺失,以及理想与现实的落差。而加缪认为,荒诞并不是独立存在的:这个世界本身,如果没有人的存在与介入,并不是荒诞,而是幸福与美好的。所以,你可以在加缪的小说中经常看到绝美的环境描写,例如《局外人》中的落日,《鼠疫》中的大海。而人的存在,才导致荒诞的产生;或者说,是荒诞将人与世界联系了起来。人不能理解世界的这份美好与奇异,便产生了荒诞。
        【…较低一个层次, 就是诡谲性: 发觉世界是“厚实”的,瞥见一块石头有多么的奇异,都叫我们无可奈何; 大自然,比如一片风景,可以根本不理会我们。 一切自然美的深处都藏着某些不合人情的东西,连绵山丘、柔媚天色、婆娑树荫,霎时间便失去了我们所赋予的幻想意义,从此比失去的天堂更遥远了。 世界原始的敌意,穿越几千年,又追向我们。 一时间我们莫名其妙,因为几百年间我们只是凭借形象和图画理解世界,而且这些形象和图画是我们预先赋予世界的,从此之后再使用这种人为的手段, 我们就力莫能及了。 世界逃脱了我们,再次显现出自己的本色。 那些惯于蒙面的背景又恢复了本来面目,远离我们而去。 也许是我们硬是渴望使我们突然陷入孤独的那种东西,但时候未到;唯一可肯定的:世界这种厚实和奇异,就是荒诞。
        ——《西西弗神话》】
        “青空下的加缪”中有着对这一点明显的诠释。少女们无缘无故受到怪物的袭击,无缘无故被铁路上无人控制的列车冲撞,正是因为人与这个世界本身的不理解:那些怪物和列车本身并不具有人的意识,所以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冲撞或者不冲撞人;这一切都只是偶然而已。
        【“昨天晚上,我们开车逃跑时出现的巨人,那就是它无意识下的行为。巨人根本不在意我们,也根本不在意‘它们’。我们也因此在‘它们’手中逃过一劫。”即便他用那巨大的脚将我们踩扁了,它也不会注意到吧。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巨人,而巨人也只是一味地走着。没有自觉、没有意义,只是胡乱地走着。这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对它而言根本不重要。
        “这个世界本身啊,应该从未思考过任何事物吧。恶意也好,善意也罢。这类东西肯定是没有的。但是、仅仅是路过而已,我们就被它折磨得疲于奔命。因为我们在它眼中如同蚂蚁般微小。既受过伤,也吃过苦……当然,好事和开心事也有,但都和它没有关系。巨人只是站在那里,每次动起来的时候就会将面前所有的东西推开、踩碎。或许,由于这个的影响有什么能够顺利进行也说不定。”
        游戏中的这一段剧情,也便是对加缪思想中的荒诞一个非常不错的诠释。】

        所以说,荒诞并不是单独存在的,它更像是一种联系,一种存在本身的副产物。因此,加缪认为,荒诞是无法消除,也是无需消除的;只要你存在,那么荒诞也必然会伴随着你的生命,直到死亡之时。“人类精神之外,不可能有荒诞。因此,荒诞如同万物必以死亡告终。但在这个世界之外,也不可能有荒诞。”所以说:
        【“荒诞产生于人类呼唤和世界无理性沉默之间的对峙。”
        ——《西西弗神话》】
        记笔记,记笔记。
        这是加缪在《西西弗神话》中定义的荒诞。但很明显,荒诞并不仅仅适用于世界,也就是自然,与人的联系;在更多情况下,荒诞更多地体现在“社会”与“个体”之间的联系。从逻辑的角度来讲,两种荒诞的理论与产生是类似的:在现代社会中,个体难以理解社会的运作,而社会也无暇顾及个体的意志,所以尽管两者之间无法互相理解,但个体依然在尽力地在集体中生存,正如人类尽力在这个世界中生存一样。并且,这种更贴近生活的荒诞具象地体现在了人与人的交流之间:个体与社会的不理解,进一步导致了个体与个体之间的不信任;所以,人与人之间会形成无法逾越的隔阂,个体会养成拒绝交流的习惯。
        而在游戏中,也对这样的荒诞有着独特的表现:那些人形的怪物,便象征着社会中难以沟通的“陌生人”,两位女孩无法了解他们行动的内在因,只能选择不断地逃避。而当更大的荒诞,也就是世界的荒诞,降临在这些互相无法信任的个体中时,他们便会团结起来对抗荒诞;所以,当萤呐喊着呼救、想要推动杠杆时,那些人形的怪物会化作光点,帮助萤摧毁这个异化的世界。

        可以说,游戏很好地构建了这样“个体”、“社会”和“世界”三个对立元素的剧情框架来展开故事,从这个角度完美地表现了加缪的荒诞思想,但由于传达的表现方式有些隐晦,大多数读者大概无法理解到这一层含义,笔者也是在读过加缪的书籍后才有这样的理解。当然,加缪本人对自己的观点诠释得肯定更加清楚而有力;我认为最强力的表现便是《鼠疫》。


        IP属地:美国7楼2019-11-10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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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缪在小说中刻画的,便是这样的荒诞英雄。《局外人》中的默尔索,在狱中仍执着地反抗神甫的游说,反抗社会与司法的不公——他对自己那有限的未来有着绝对的把握:
          【“这时,不知是为什么,好像我身上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我扯着嗓子直嚷,我叫他不要为我祈祷,我抓住他长袍的领子,把我内心深处的喜怒哀乐猛地一股脑儿倾倒在他头上。他的神气不是那么确信有把握吗?但他的确信不值女人的一根头发,他甚至连自己是否活着都没有把握,因为他干脆就像行尸走肉。而我,我好像是两手空空,一无所有,但我对自己很有把握,对我所有的一切都有把握,比他有把握得多,对我的生命,对我即将来到的死亡,都有把握。
          “是的,我只有这份把握,但至少我掌握了这个真理,正如这个真理抓住了我一样。我以前有理,现在有理,将来永远有理。我以这种方式生活过,我也可能以另外一种方式生活。我干过这,没有干过那,我做过这样的事,而没有做过那样的事。而以后呢?似乎我过去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一分钟,就是我也许会被判无罪的黎明。没有任何东西,没有任何东西是有重要性的,我很明白是为什么;他也知道是为什么。
          “在我所度过的整个那段荒诞生活期间,一种阴暗的气息从我未来前途的深处向我扑面而来,它穿越了尚未来到的岁月,所到之处,使人们曾经向我建议的所有一切彼此之间不再有高下优劣的差别了,未来的生活也并不比我已往的生活更真切实在。其他人的死,母亲的爱,对我有什么重要?既然注定只有一种命运选中了我,而成千上万的生活幸运儿都像他这位神甫一样跟我称兄道弟,那么他们所选择的生活,他们所确定的命运,他们所尊奉的上帝,对我又有什么重要?他懂吗?
          “大家都是幸运者,世界上只有幸运者。有朝一日,所有的其他人无一例外,都会判死刑,他自己也会被判死刑,幸免不了。这么说来,被指控杀了人,只因在母亲的葬礼上没有哭而被处决,这又有什么重要呢?沙拉玛诺的狗与他的妻子没有什么区别,那个自动机械式的小女人与马松所娶的那个巴黎女人或者希望嫁给我的玛丽,也都没有区别,个个有罪。雷蒙是不是我的同伙与塞莱斯特是不是比他更好,这有什么重要?今天,玛丽是不是又把自己的嘴唇送向另一个新默尔索,这有什么重要?他这个也被判了死刑的神甫,他懂吗?”
          ——《局外人》(这一段太经典了,所以我全贴上来了)】
          所以,默尔索是幸福的,因为在与荒诞常年的对抗中,默尔索拥抱了那个阴暗的未来,拥抱了荒诞,那么在荒诞的压制之下充满希望地活着,便是一种幸福——所以才会说“大家都是幸运者”。
          《鼠疫》中的塔鲁,批判着社会中的死刑制度,但又对人们对审判他人的欲望感到无能为力,最后便通过不断拯救深受鼠疫折磨的病人反抗荒诞——塔鲁最后于城市解封的前夜死于鼠疫,但里厄认定,加缪也认定,他是幸福的:他对生命的无限热情,就是在反抗荒诞中赢得胜利的象征。
          【……同样,他曾生活在塔鲁身边,但这天晚上塔鲁去世了,而她们却没有来得及真正体验他们之间的友谊。正如塔鲁说的,他输了。但他里厄呢?他赢了什么?他认识了鼠疫,可以回忆鼠疫;他感受过友谊,可以回忆友谊;他正在体验亲情,今后可以回忆亲情,这就是他赢得的东西,如此面已,岂有他哉。在鼠疫和生活两种赌博中,一个人能够赢得的,也就是认识和记忆。也许这正是塔鲁所谓的“赢了”吧!
          ……不错,他要去那里休息。为什么不去?兴许这也是充实记忆的机会呢。但如果“赢了”就意味着自己能了解和回忆一些事物,同时却被剥夺了自己愿意得到的东西,这样活着该有多苦!塔鲁一定是这样生活过来的,他已意识到失去幻想的生活有多么枯燥无味。没有希望就没有安宁,塔鲁不承认人有权判别人死刑,但他也知道,任何人都禁不住去判别人的刑,连受害者有时都可能成为刽子手,因此他一直生活在极大的痛苦和矛盾之中,从不知道希望为何物。是否正因为如此,他才寻求神圣,试图在为别人服务中获得安宁?其实里厄对此一无所知,而且这点也无关宏旨。今后留在他记忆里的塔鲁惟一的形象将是他双手紧握汽车方向盘为他开车的模样,或现在躺在这里一动不动的他的魁梧的躯体。生活的热情和死后的形象,这就是认识。
          ——《鼠疫》】
          而前文中提到的西西弗,便是对此最好的诠释。他接受裁决,他拥抱命运,他视一切的苦难与折磨为善。没有任何所谓的荒诞能置西西弗于死地。西西弗的精神中,包含着人类与荒谬命运抗争的所有激情与勇气。“人心中一切不可制伏和充满激情的东西都朝着人生的反面激励着人的觉悟和反抗。虚无完完全全是由未来的生活总和造成的,而未来生活则是不属于我们的了。”
          【说什么幸福必然产生于荒诞的发现,恐怕不对吧。有时候荒诞感也产生于幸福之中。我断定一切皆善。
          西西弗沉默的喜悦全在于此。他的命运是属于他的。岩石是他的东西。同样,荒诞人在静观自身的烦忧时,把所有偶像的嘴全堵上了。宇宙突然恢复寂静,无数轻微的惊叹声从大地升起。无意识的、隐秘的呼唤,各色人物的催促,都是不可缺少的反面和胜利的代价。没有不带阴影的阳光,必须认识黑夜。荒诞人说“对”,于是孜孜以求,努力不懈。如果说有什么个人命运,那也不存在什么高高在上的命运,或至少存在一种荒诞人断定的命运,那就是命中注定的命运,令人轻蔑的命运。至于其他,他知道他是自己岁月的主人。在反躬审视自己生命的时刻,西西弗再次来到岩石跟前,静观一系列没有联系的行动,这些行动变成了他的命运,由他自己创造的,在他记忆的注视下善始善终,,并很快以他的死来盖棺定论。就这样,他确信一切人事皆有人的根源,就像渴望光明并知道黑夜无尽头的盲人永远在前进。岩石照旧滚动。
          应当想象西西弗是幸福的。
          ——《西西弗神话》】

          我不会将我的命运置于荒诞的手中。


          IP属地:美国10楼2019-11-10 1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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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空下的加缪”中,也隐晦地展现了这一点。燐的哥哥,聪,饱受着自己对妹妹性欲之情所困扰;这是社会的价值观对其的折磨,并且“狗”形态的聪也不得不与“怪物”形态的自己相对抗。所以聪说出了这样的话:
            【“让我再说一句吧,我没能对其他人说出口的话。‘一切存在都是这样。毫无道理地出生,因软弱而延续,因偶然而死亡。’这是名为萨特的哲学家尖锐的表达。(《恶心》第九篇)我觉得萨特是正确的,太过正确了。但正是我自己错了,才相信了其他不明白的东西。相信了与他对立的那些人。希望相信世界中有什么,所以我才变成了这样。”】
            聪的话语中,无不充斥着对世界中的绝望,以及对这份绝望与荒谬的痛斥。但尽管如此,聪依然与怪物战斗着,直到死亡。在死亡之后,那小狗的躯体也化作了光点,冲破了黑暗的牢笼,飞向遥远的青空——他是幸福的,因为他不曾停歇对荒诞的对抗。

            【存在本身的美好】
            加缪痛斥着社会与司法制度,因为这些外界的因素总是试图定义我们的存在,试图让我们顺从;所以,我们要反抗。人应意识到,生命存在本身就是美好的:我们珍视生命,厌恶死亡,同情他人,勇于牺牲与奉献;我们向世界发出呐喊,我们抗争着不公的命运,寻求着生命中的幸福——这不就是美好之物吗?这种美好,是存在本身的美好,不需要任何约束和定义;相反,正是在那样的机械化的社会中,我们忘却了存在本身的意义,而茫然地去让自己被动地适应这个社会;那么,则需要一个契机,让人们重新意识到这份美好。
            “青空下的加缪”这个故事,便是一个契机。那些人形的怪物最后都化作了光点,冲破这个异化的世界;两位女孩望着这无数的光点,便感受到在拿分丑恶的外表下美丽的人心:
            【“虽然座敷童子说过,是人们追求幸福的心过于膨胀把镇子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可所谓的心,到底是什么呢。如果就是这些闪耀着飞向天空的光点…… 那么为什么会如此美丽呢……”
            就连聪心中的欲望变成的丑陋的怪物。在去掉包裹着的外壳后,也还会留下如此美丽的事物。】


            IP属地:美国11楼2019-11-10 1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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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鼠疫》,更是一个这样的故事。那个懒散的、平庸的城市,在鼠疫降临后显得手足无措;知道在“习惯”鼠疫之后,人们方才感受到在社会的定义之外,人们原始的、相互吸引的心灵,和这一份追求生命的美好。他们方才感到,回忆竟是如此美丽之物。费尽心思想要讨好大众而为自己的文章中胡乱添加修辞的格朗,在最后删去了句中所有的修饰词。
              然而,一旦鼠疫结束,人们便立刻忘却了那份恐惧,以及恐惧所带来的对生命与存在的渴望之情;人们开始狂欢,酗酒,做爱,仿佛这个城市从未经受过苦难似的。这便是被社会的荒诞深深腐蚀的人类!他们需要恐惧的警醒,来唤起内心深处那份未经扭曲的美好。
              所以,鼠疫是必要的;但凡社会存在,鼠疫便会存在。
              【在倾听城里传来的欢呼声时,里厄也在回想往事,他认定,这样的普天同乐始终在受到威胁,因为欢乐的人群一无所知的事,他却明镜在心:据医书记载,鼠疫杆菌永远不会死绝,也不会消失,他们能在家具、衣被中存活几十年;在房间、地窖、旅行箱、手帕和废纸里耐心等待。也许有一天,鼠疫会再次唤醒它的鼠群,让他们葬身于某座幸福的城市,使人们再罹祸患,重新吸取教训。
              ——《鼠疫》】

              所以我很庆幸,“青空下的加缪”的结局,并不是一个美满的结局:否则,两***常不会有任何变化,而那异化的世界也会终将再次降临在两位可怜的少女身上;但燐并没有回去,而是将思想化作拜托了重力的纸飞机,萦绕于萤的身旁,为她诉说着存在本身的美好;只有这样,萤才能挣脱荒诞的束缚,去追寻幸福的本质。
              只有这样,两位无法再会的少女才会永远幸福下去;我们应当想象她们是幸福的。

              (完)


              IP属地:美国12楼2019-11-10 1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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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这篇文章写完后,个人有一种既没有恰当解读游戏,也没有完全理清加缪的哲学的感觉;但这就够了。对于游戏的解读,这只是我个人的见解,或许会有过度解读,也请各位指正。加缪在他的作品中传达的思想也不止于此,但更宏大的哲学我也尚不能完全理解,更无法在联系游戏的情况下将其讲述;但加缪传达的核心思想,应该的确是这些了。
                加缪的小说是对当代社会的警示;《鼠疫》的故事是一个警示故事中人们的契机,而《鼠疫》这本书也是警示现实中那些受社会所困的人们的契机;这也是加缪小说的时代意义所在。我对游戏的结尾可能存在过度解读,但我希望各位能理解这样的解读;毕竟,“作者已死”。(笑)


                IP属地:美国13楼2019-11-10 1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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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明觉厉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9-11-10 14:10
                  回复
                    前期插眼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9-11-10 1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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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本身存在的不美好就是荒诞?存在即是荒诞?是我脑子不够不好理解还是这些逻辑本来就有问题,荒诞字面意思就是不应存在的任何事物,而这把一切不好的东西称为荒诞我不敢苟同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9-11-10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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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阅


                        IP属地:河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9-11-10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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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桃子的变化


                          IP属地:吉林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9-11-10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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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ql sdl wsl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9-11-10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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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完了,和我对加缪理解基本一致
                              At the heart of all beauty lies something inhuman.个人也很喜欢这句话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9-11-10 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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