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遇见
(四)追随(之贰)
晓芙心知这是遇上了黑店,心里有些跃跃欲试起来。灭绝师太对她极是器重,此番本派了她带着师妹贝锦仪前往浙东,但贝锦仪临行得了急病,换成了师姐丁敏君。灭绝虽知二人素不相睦,丁敏君自恃资历深厚,暗恨晓芙后来居上,但其余弟子或是年幼,或是柔懦,不堪大用,只得将就着了。但丁敏君生怕纪晓芙抢了功劳,拔了头筹,一离山就借故分路走了。纪晓芙不得不孤身上路,便先去大树堡看何宝儿,再取道成都探望好友,这才惹出这番故事来。临行前灭绝担心世道不靖,生怕两个妙龄女徒吃了亏,特意把江湖常见的伎俩一一说与她们听,找了常见的毒物给她们看,还让她们亲口尝过了黑店常用的蒙ㄟ( ▔, ▔ )ㄏ氵干ㄟ( ▔, ▔ )ㄏ药物。这个茶摊所用mi药稀松平常,所以一下子就被她觉察出来。
晓芙打量下摆那茶摊的夫妻虽然体壮,但脚步虚浮,并无武功。她倒想看看这黑店是怎样行事的,先抬头问那掌柜娘子,“大嫂,我怎么觉得……”说着说着就趴在桌子上,把眼睛闭了,作出副昏迷的样子来。
那掌柜娘子乔张作致地叫起来:“姑娘醒醒,姑娘醒醒”,随后又喊丈夫,“当家的,这姑娘病了,我扶她进去歇歇。”晓芙虽然苗条,但身材高挑,这掌柜娘子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把晓芙连拖带拽弄进了堂屋,丢在了地上。这地上是冰凉的,晓芙有些后悔不该玩这个把戏,如今只能一动不动地闭目听着这夫妻俩翻看包裹的声响,正在琢磨几时发难,却听那男人惊叫道:“这不是峨眉派的牌子吗?我见过,有个金顶佛光图案的,我去叫大哥来。”说完就跑了。
晓芙心里纳闷,但不知是吉是凶,竟拿不准该怎么做了,正犹豫着,只听到两个人一起进来的脚步声,其中一人声若洪钟,“果真是峨眉派弟子,当真没用。”她听出此人身负武功,当务之急是抢回兵器,先发制人,却听那武人又道:“哼,灭绝毁我一只眼睛,今日却能讨回来了。”
晓芙心说“冤家路窄”,不敢再拖,辨清方位,身形一闪,便地上一跃而起,从包裹中抢了利剑出鞘,势如迅雷,向两个男人攻去。峨眉派剑法本以灵动多变见长,晓芙又得灭绝亲传,招招狠辣,不多时便刺中了那汉子左肩,回手架在那汉子的脖颈上。她细看那汉子脸上,果然是瞎了一眼,身材魁梧,虽已被制,伤口流血,并不慌乱,还在破口大骂“峨眉派的臭尼姑”,倒也暗暗佩服他的胆气,只问他:“可服了么?”
那汉子倒也痛快,“你功夫厉害,老子服了!”
晓芙问他姓名门派,他哈哈大笑,“老子技不如人,还说什么姓名?”
晓芙问他,“我师父为何伤你的眼?我师父嫉恶如仇,但绝不会滥伤好人。”
那汉子愤愤道:“谁知她为什么!我杀了几个作恶的蒙古人,逃路的时候被这老賊尼救下,谁知她听我说是明教中人,立刻大发雷霆,破口大骂,硬bi问我光明左使的下落。笑话!我这么个不入流的小喽罗,如何知道光明左使在哪里?听她口气,倒似和左使有深仇大恨一般。我便是知道,也不会跟她说一个字!虽说咱们光明左右使武功盖世,十个灭绝捆一起也不是个儿,但若和苍蝇般嗡嗡嗡着烦人,岂不讨厌?”他哪管晓芙脸色越来越沉,自顾自地说了个痛快,“我也恼了,怎么气她怎么说。我说,光明左使神仙般的人品,您就是还了俗,立时追上光明顶去,人家也瞧不上您!”
晓芙完全想象得出,师父听了这套不堪之论会如何暴跳如雷。但这武人敢sha了蒙古人,也算是好汉一条,何况只是几句恶言,已受严惩,不必再与他为难,便收剑正色道:“今日之事,我不同你计较。我劝你,以后少与我们峨眉派作对。”
那汉子见她放过自己,倒是意外,笑道:“看来峨眉派的女人也有讲理的。”
晓芙不欲与他多言,只对那掌柜夫妇道:“你们这黑店,算怎么回事?”那对夫妇磕头求饶不叠,只说生计艰难,只求钱财,从不害命,那汉子也把胸膛拍得山响,连连保证,“我这兄弟最是老实,连鸡都不敢sha的。”
晓芙看他们始终未露杀意,也不想赶尽杀绝,只缴了他们剩余的蒙ㄟ( ▔, ▔ )ㄏ氵干药,又道:“我有朋友在衙门作官,我自会请他盯着你们。”便不再管那对夫妇的叫苦连天,走出门外。哪知刚踏出那茅屋,晓芙先听到三声清脆的掌声,又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纪青天出来了。”居然还是杨逍,坐在刚才她的座位上,笑着对她说,“可恨可恨。”
晓芙刚听了那汉子对师父的辱骂,心里本不痛快,又被他跟来,自然没有好气,“无耻鼠辈,自然可恨。”
杨逍道:“连个英雄救美的机会都不给我,岂不可恨?”
晓芙羞得耳根都红透了,回手抽出长剑,指向杨逍胸口。杨逍不躲不闪,稳坐不动,任她的剑尖抵在胸口上,“玩笑而已。别那么爱生气,不好么?”他虽含笑意,但语气和神色却极诚恳,一双眼睛澄澈如水,看得晓芙气消了一小半,又因他道:“我看你喝了那茶全无觉察,只说你着了道。没想到女侠年纪虽小,却不简单,沉得住气,功夫不错,得理还能饶人。灭绝能教出这样的徒弟,我今日方服了她。”把她原本炸起来的逆鳞抚平了大半,撤剑还鞘,“阁下谬赞,小女不才,不敢给师父丟脸。”
晓芙很想说句“以后别搞那些玄虚啦,怪吓人的”,但又觉得不妥,就跟他撒娇似的,不敢细想,红着脸正色道:“我要赶路了,您请便吧。”低着头从杨逍身边绕过去时,小声说了一句,“你别再跟着我啦”,也不等他的回答,更不敢看他的反应,只是匆匆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