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之前,最好先思考一个问题,史书是什么东西?史书不是新闻,虽然新闻也会成为历史的一部分,但新闻节奏更快,信息在细节相对更准确。史书不一样,史书只是后人对前人资料的整理编写,由于古人的猎奇心理和对世界认知的不足,史书甚至通常都会有一些道听途说的异闻。由于史书都是后人编订,即使是所谓的时人,像东观汉记这种,事发的时间距离史书的编写的时间都已经差了很久,在一些细节的把握上可能已经失去了最原始的东西。更不用说那些时隔久远的,像班固的汉书,范晔的后汉书,只能以前人书籍为蓝本,再加以其他资料的辅助来进行编写。其实这种情况下,如果前人有讹误,后人基本就是跟着错。然后我们一起跟着再错。史书并不等于实录,只是后人对于前人历史的记载而已。
读史书之前,我觉得应该还是推荐一下两本书,一个是刘知己的史通,一个是王充的论衡。论衡绝对是一本奇书,像语增、儒增,艺增三篇最好读一读。虽然论衡不是教人读史,但读完这三篇会对古人写的书有一种认知。不同的人写的书也必然会有差异,尤其当下都喜欢纠结于一些数字的记载,其实我觉得大可不必。就像有的人写文章喜欢平铺直叙,有的人喜欢用夸张的手法,如此而已。就如曹丕诏书所称“合肥之役,辽、典以步卒八百,破贼十万,自古用兵,未之有也。”其实这种东西看看就好。
其实不同的人写的史书,可以比对一下文风,每个人的文风不同,比如像史记的文风就是喜欢用夸张到近乎小说的手法,尤其在列传之中,像孙膑的马陵之战,被杨宽直斥为小说家言。而陈寿的文风就比较朴实,基本没有那种非常夸张的描写。对于史书中一些过分夸张的描述,其实就直接当成小说看看就行了。不必把写史书的人想象的有多么神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向和爱好,什么董狐直笔和崔杼弑其君也就是两个段子,不是每个写史书的都是这种人,而且这两个段子并不代表写史的行文就会非常严谨。就像陈寿于曹髦之死也不过就是记载一个“高贵乡公卒”,陈寿这还是私撰的史书,三国志在陈寿死后才面世。反倒是身为晋人的干宝于晋纪之中尚有贾充指使成济杀曹髦的记载,干宝晋纪作完之后还是直接上奏的。不过干宝喜欢一些猎奇的东西,裴注所引的干宝晋纪之中,经常可以见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而陈寿就很少有这种记载。陈寿的行文风格,大多虚美传主和上位者,反倒是东晋的一些晋人作品,如王隐,孙盛之类还有曹魏的鱼豢,对传主和上位者并不隐恶。每个人的文风和行文风格不同,读史之时还是要留意一下,不然深信一些夸张或者专美的记载,很没有必要。就像后汉书称昆阳之战为刘秀指挥,其实结合一下刘秀当时的身份地位,很难会得出这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