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回黑崎那边,也不能回公寓那边,这时候她想起了由加里,可是现在呢,连朋友家也不能去。
什么时候自己也成了无家可归的人呢。
口渴了,她来到一排自动贩卖机前,想投币进去,却发现自己身无分文。
冰柱只能蹲在路边,累了,酸了,不顾旁人的目光,眼泪就那么掉了下来,滑过因为跌下楼梯弄破的伤口的时候,很疼。
马路对面,是刚得知御木本消息的黑崎。
他那么走着,人群都那么走着,所以清楚地看到了蹲在行李箱旁边似乎正在哭的冰柱。
他停下来,看向冰柱这边。
只有两个人是处于静止状态。
两个人的世界,似乎总是隔了那么多人呢。
欺诈师之间的较量,却意外让一个普通人无家可归,何况这个普通人还那么特殊。
冰柱埋头哭的时候,不知道黑崎已经站在他前面,黑崎正犹豫到底要不要扶她起来,就被旁边行人的舆论说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个女孩在哭,那个男的在她跟前做什么,不会是把人家弄哭了吧……”
“看那个行李箱,莫非是两个人有什么事……”
是谁之前说过爱情、友情、亲情全都抛弃不要了的,正是自己。
而现在开始在意身旁人的,还是自己。
冰柱感到身旁行李箱发出隆隆声,接着是一阵平静,慢慢抬起头张望,除了有几个行人向她投来眼光,她看见黑崎正拖着她的箱子不紧不慢的走着。
“喂……”想喊住他,却发现喉咙哭哑了,只得跑上前去。
“喂、等等……你等等啊。”跑了几步,腿也开始疼,因为下午摔下楼梯了。
“叫你呢,拿着我的行李干什么去……”冰柱跑上前推了黑崎一下,不知是因为不甘还是因为伤心,黑崎停下后迅速把他手中的行李箱抢了过来。
这时冰柱才发现这一段路是通往黑崎公寓的那条路。
“吉田,好久不见,怎么这么狼狈啊。”黑崎看着眼前的冰柱,的确是很狼狈啊……
“我叫吉川……”冰柱一时语塞,“还不是因为你干的好事。”
黑崎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皱了皱眉,“还不是因为你自己笨。”说罢继续向前走去。
“明明是你见死不救。”冰柱拖着行李箱,只能跟在黑崎后面。
黑崎僵了僵,那时的画面又重新浮现在脑海中,妹妹和妈妈胸口的鲜血,自己的父亲正持刀逼着自己,那是一家人分崩离折的画面,是啊,自己见死不救,自己还没有为他们复仇,不是见死不救是什么?
冰柱察觉到黑崎的不对劲,走上前去,却在即将到达他身边时听见了这样一句话。
“我后悔了,救你。”紧接着是黑崎远去的脚步声。
十二.
冰柱坐在熟悉的房间里,心里却很空洞。
还好这间屋子没有完全被搬空,还剩下一些可以供人休息的木床、椅子等别的家具,但问题是,即使是这样还是没有办法一直住下去啊,还要再熬一周,那边的住宅才允许搬出家具。
“破房子!”冰柱坐到床上,身旁是小黑,唯一能陪伴他的一只猫。
夜晚第一次让她有了无助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黑崎家的门被敲响了。黑崎睡眼惺忪地开开门,却发现猫咪从脚下进来了。
等等,猫怎么会敲门?肯定是吉田她……
黑崎蹲下身子,在猫身上发现一张字条:
房东先生,很抱歉那么晚打扰你,可是你的房子真的很难让人入睡。
黑崎悄悄来到冰柱房门外,本想敲门,但是门开着缝隙,他只好推门进去,站在玄关处。
“喂,大晚上的,你想干什么。”黑崎看向坐在里面的冰柱,但一瞬间只觉得一个字:空。
朦胧中,冰柱的眼睛也空空的。
“没什么,只是,好像有了那时候,你的那种感觉。”冰柱说的慢慢的,黑崎有些疑惑,不过,他当然知道,自己失去家的时候那种感觉。
冰柱站起来,看着黑崎:“也许你也觉得很空对吧,但我认为有件事情是你不得不知道的……”
黑崎也用有些冰凉的眼神看着冰柱。
“虽然屋子给人感觉很空,但是,有了这些残余的家具,依旧可以支撑起一个空间的存在感不是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是一个人的……”冰柱再次迎上黑崎的目光,“正因为有了这些支持,即使再怎么微不足道,你也不会是一个人的对吗,还是能相互依存着对吗……”
“大晚上的,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话吓人哟。”黑崎的眼眶已有了微微的湿润。吉川冰柱的话似乎总能说进自己心坎里,虽然自己依旧对她的一些言论表示由衷的不赞同甚至不屑,但不可避免的,开始在意一些她的行为。
就像他接到装修队的男子的电话,报告给他吉川冰柱因为缺陷住宅的缘故受伤,跌下了楼梯。
就像在这次他间接知道了御木本的行踪,毕竟又将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吉川冰柱却好像提前预料到他会去做什么,竟然诉说给自己一段像是诀别的话语。
他越来越痛恨白鹭带给他的一切,不论是所谓“悲切的生存”还是“廉价的同情”,他想无视幸福的存在但同时,也厌恶着黑暗。
对面的冰柱觉得好像又一次触碰到了黑崎内心的柔软处,低了低头,眼睛不定地扫视着地面,决定把搬家这几天她想的话说完。
“我打算搬回来……”她终于开了口,“我会按时付房租的,你不用担心,但是……你的问题我想我无法不在意,但我不会去干涉了,所以……”冰柱捏着裙角,打算说出最后一句话,但发现黑崎很近地站在自己眼前,这个距离十分危险。
“所以,我决定要搬回来……”冰柱咽了咽口水,稍微往后退了退,却不想黑崎逐渐逼近上来,她不小心跌坐在床上,黑崎两手撑在床头,靠近冰柱耳畔,撒下一阵温暖的气息与冰冷的话语。
“你的条件,‘无法不在意我’那一条,麻烦你去掉。”
冰柱大气都不敢喘,直到听见关门声,才回过神来。脸上是微微的怒气与失落。
“这算什么啊……”用拳头轻轻砸了一下枕头,忽然,肚子传来叫声。
她几乎一天没吃饭了。
回到隔壁的黑崎“砰”地倒在床上,闭上双眼。
他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好了。
晨曦的日光映入冰柱的眼帘,缓缓睁开双眼。
今天是搬家具的日子啊。
背上包包,将门锁好,望望远处门口,搬家车已经等候在那里。她飞快下了楼,却在楼下意外地停住,不可置信般地瞪大了双眼。
“冰柱,早上好!”由加里正对自己微笑着打着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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